走到柜台前,问道:“价钱都是怎么算的?”
“通铺一晚三十文,单间客房一晚一百文。”
院试一共要考两场,一正试,一覆试,共两天。后天才正式开考,算上今天,再加上要放榜要等三天的时间,他一共要在宁安府停留七晚。
略微思量了一下,宁砚还是决定忍痛多花点钱住客房。如果住通铺,一来和好几个男人挤在一张床上,他心里就过不去这一关,洗漱上也非常不方便。
二来在考试时间想温习书的话,需要一个安静一点的环境,通铺人多,免不了要嘈杂。单独的客房就没有这个麻烦。
这样想着,宁砚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块碎银子放到柜台上。“要一间客房,住七天。我再加五百文,这几天我的三餐你们客栈管,可行?”
掌柜先用戥子称了一下那两块碎银子的重量,然后又在算盘上打了几下算完账,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可行,可行。我这就让人安排。”说着,胖掌柜对着身后的门帘吆喝了一声。“小二,有客人!”
“来了!”里面回应了一声,没一会儿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子就快步走了出来。胖掌柜看到小二嘴边还有馍渣,伸手就在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又去偷吃!我让你偷吃!”
小二连忙抱头求饶。“掌柜的,别打,我知道错了。”
胖掌柜狠狠的瞪了小二一眼,然后指了指宁砚。“看二楼的哪间客房还空着,将这位公子领去。”
小二忙点头。胖掌柜这才转身从柜台里的一个盒子里抓了一把铜钱,仔细的数了两遍后,递给了宁砚。
“找您的钱,公子您点一下。”
宁砚数了一下后就装进了荷包。还好从管光武那里赚了一些钱,不然他真的不舍得住单人的客房。
“客房在二楼,您跟着小二就行。”
宁砚点了点头,跟在小二的后面上了二楼。二楼的每间客房门让都挂的有木牌,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给客房命名。
小二领着宁砚在名为“乙辰”的客房前停下,推开了门。“客官,您请进。”
宁砚进去后在房间环视了一圈,还算整洁干净。
小二将桌子给宁砚擦了一下,然后就准备告退。“客官您就住着,有什么事您随时唤我。”
宁砚颔首。“嗯。麻烦尽快把晚饭和洗澡水给我送上来。”
“好嘞!”
待小二离开后,宁砚将箱笼卸下,拖着倦怠的身体坐下等待,所幸没让他等太久。
吃了饭,洗了澡,宁砚躺上床,倒头便睡。三天的风餐露宿,他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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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宁砚门都没出,就在房间看了一整天的书。晚上同样也早早的就休息了。
次日清晨,已经收拾妥帖的宁砚便朝贡院走去。今天,是第一场正试,试两文一诗。
宁砚到贡院时,贡院的入口处已经排起了队,接受过检查后才能进入贡院。大凉对科举十分看重,严禁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
如果考生被发现有夹带,就会被拉到贡院外罚跪示众,同时会被禁考六年。严重者,会被终身禁考。
轮到宁砚的时候,强忍着不舒服让人搜完身,然后领了自己的坐号走进了贡院。两排长长的房子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小号舍,笔墨纸砚已经在号舍内放置好,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在号舍内就坐了。
宁砚正对着自己的坐号找自己的号舍时,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宁砚回头一看,正好看到被场内巡视人员呵斥的管光武。
“贡院之内禁止喧哗!还不速去找你的号舍!”
管光武从来都是被捧着长大的,被这么呵斥,脸一沉就准备回击两句,宁砚忙用两声咳嗽制止了他。
将管光武拉到一边,宁砚小声道:“这里是宁安府,是贡院,不是凤鸣县,也不是致远书院。”
管光武哼了一声,挥开了宁砚拉着他衣服的手。“胆小如鼠。”
宁砚:“……”这是胆大胆小的事吗?
“行了,找你的号舍去,认真考。我睡两天就回去了,你到时候可以来找我,我顺便把你带回去。”
说完,也不等宁砚说话,挥了挥手就潇洒的走了。宁砚摇了摇头,就去找自己的号舍了。
半个时辰后,贡院内走进了两个穿着官服的人。两人穿过长长的号舍,来到了贡院最里面摆放着桌案的地方。
宁砚猜想,这两人其中的一人是主持院试的学政,一般是出身翰林、御史台或者是六部的侍郎。另外一人就是宁安府的知府。
一般来说,两人的官阶几乎等同。但宁砚发现,走路的时候,其中一人却总是落后于另外一个年龄较长的人半步。
不仅如此,两人所坐桌案也是一个坐北朝南放置,一个坐西朝东放置。年长的官员坐的是坐北朝南的正座。
宁砚猜想,这个老者应该就是学政,而且还是一个不简单的学政,不然不会让知府这么敬着。
两人入座后,学政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而后对身边站着的人说到:“开考。”
“是。”那人躬身行礼后,退了下去。没一会儿,从号舍通往贡院后院的拱门一群人鱼贯而出,每个人的手中都托着一叠宣纸。
这些人逐个来到号舍之前,将考卷分发给考生。宁砚领到考卷后,将两文一诗的题目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两文他胸有成竹,尤其是其中有一道题为“知者虑,义者行,仁者守”,他曾在整理宋朝的乡试时,见过一道相同的题,脑中还有一两篇优秀试卷的几句精炼的句子。
试帖诗经过这段时间的专攻,虽然不敢说能写的有多出色,但中规中矩,不拖后腿还是可以的。
他比别人还有的优势就是心态。从小到大,他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考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心态比之他人,不知道要稳上多少。
在正式开考的铜锣声响起后,宁砚便开始提笔在纸上打草稿,写了一个类似于提纲,但比提纲更加详细的草稿出来。
写完后,再次理了一下思路,宁砚才开始写正式的答卷。
今年的院试在六月份,天气虽然炎热,但到底比隆冬腊月好上许多,至少四肢不会僵硬。
两天的时间过的很快,覆试结束后,院试也就宣告结束。当宁砚交卷从贡院走出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自己觉得答的还不错,不出什么意外,上榜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宁砚希望自己的名次能入一等,那样就会是生员中的“廪生”,每个月就可以在官府廪米津贴。
接下来的三天就是漫长而又焦躁的等待放榜的时间,宁砚这三天过的却是出奇的放松。每日闲来无事还会去街上逛一逛,见了不少新奇的东西。
管光武还找到宁砚,带他去了一趟宁安府城外红崖山上的居士观,还开玩笑似的说他以后的志向就是做一个求仙问道的修士。
宁砚也从他人的口中知道了那个学政老者的身份。章严维,字世安,隆武二十八年的榜眼,和他爷爷是同一年的进士。
但章严维的仕途却比他爷爷顺了不少,一路坐到了正三品的礼部尚书的位置。
三年前,新帝登基,章严维主张革新变法,被保守派系排挤,被贬谪到了宁安府当了督学的学政。
今年是第三年,期满后章严维应该就会被调回京师上元府。这也是宁安府知府何才岩对章严维如此恭敬的原因。没有哪个官员不想在天子脚下任职。他希望章严维回京后,能提携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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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六月二十七,院试放榜的时间。
第8章 小鹿鸣宴
宁砚在客栈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头发束好,这才怀揣期待,从容的往放榜的地点走去。
“让我看一下!快让我看一下!”
“不要挤啊!”
“我上榜了!我中了!我成秀才了!”
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宁砚看着前面已经挤成了一锅粥的人群,虽然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的情况,但到底没有掺和进去。便站在一边等着人少一点再去看榜。
正在这时,管光武神清气爽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厮。“宁砚,你怎么不去看?”
宁砚无奈的指了指人群。“挤不进去,也不想去挤。反正名次已定,早一刻看到和晚一刻看到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