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芳很快就来到了正殿，见到赵粲直接就进来了，立刻露出怒色，说：“赵贵嫔，这可是我的宫殿，你就这么闯进来？”
赵粲也毫不示弱，对着胡芳怒气冲冲，说：“为何不去寻那宫女找出游医，陛下的病不治了吗？”
“你也知道死多活少，陛下怎能冒险？”
提起这个赵粲就生气，冒险还有一线生机，而不冒险却是必死，这些人，所有人，都不会和自己一样真正在意司马炎，都只会想东想西。
“若不冒险，陛下的性命必然不保，事态如此，胡贵嫔所谓的冒险又怎能算是冒险？”
胡芳自然还是那套理论，深明大义地说着，但赵粲只当做废话连篇，左耳进右耳出不能认同，每一个字都如同在忍受。
“胡言乱语！”再也忍耐不住了，赵粲竟然打断了胡芳的说话。
这是赵粲第一次对着胡芳发火，从正面硬碰硬地驳斥，周围的人大惊，全部跪下，而胡芳也是没有料到，一时间也惊呆了。
“你根本就是怕陛下有了意外你要承担责任，你根本不在意陛下死活！”
回过神的胡芳也被激怒了，自己这些天早就急得茶饭不思，要见司马炎见不到还不是面前这个人的阻拦，要不是为了不打扰司马炎，早就冲进嘉福殿和赵粲吵个百次。
声音立刻也抬高，“放肆！我敬你是贵嫔才与你说理，不然见你都嫌多余，你所言一切不过短视而已，即便陛下知道自己命不能保也会认同我的说法按我的说法去做。”
赵粲也了解司马炎，真的就是会像胡芳说得这样，司马炎宁愿自己死了，社稷江山的稳固也绝不能有一丝动摇，赵粲一下就没了底气，因为再这么争下去，只会觉得自己不如胡芳与司马炎连心，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情感在考虑罢了。
胡芳已经不耐烦了，转身就要往内殿走，“我已无耐心与你讨论浅薄之事，天子的生死并非你我女流之辈可以决定，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若要继续放肆撒泼但可回你茹湘殿去，恕我不奉陪！”
第155章 为爱屈膝
叶紫苏见到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立刻跪拜在地，大哭说：“还请胡贵嫔转念！”
胡芳也许最不能抵挡别人这样，记得当初有妃子触怒自己到了想要亲自杀她的地步，最后竟还是饶过了，也是因为她的贴身侍女诚心哭求，现在叶紫苏这样的哀嚎，胡芳心里很不是滋味。
转身回头，“我知你心中不忍，但陛下之命并不能拿来当赌注，若是一定能治好，我又怎会不答应。”
叶紫苏知道这个道理，也回答不出来，只能继续哭着，胡芳只是叹气看着，并不想重复解释劝说了。
哭泣终究是有头的，叶紫苏的眼泪真的哭干了，很快就停了下来，胡芳见状，对着竹茹下令，让她安排送叶紫苏回殿。
“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
旁边的赵粲忽然插嘴，而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赵粲的语气已经不那么激愤，脸上也并没有一丝怒气了，而是深沉的哀伤，那从眼眶流出的眼泪更是让人始料未及。
胡芳从来没见过赵粲这样面对着自己，又一次呆滞住不知如何回应，而赵粲没等胡芳反应，竟然一下也跪在在地上，低下了头。
“你···”胡芳的眼睛睁得很大，而刚站起的竹茹都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也赶紧再次跪下了。
先不论关系如何，光是一个贵嫔去跪另一个贵嫔就已经是能让皇宫震动的事了，胡芳立刻觉得事情闹大了，连忙让连叶紫苏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退下。
只剩两人了，胡芳做梦也没有想到赵粲会这样，现在既不知该辱骂讽刺她几句还是该让她赶紧起身。
赵粲低着头，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任凭自己的眼泪流淌着，自己一直谋划皇后位置，甚至谋划司马炎死后的太后位置，但如今真觉得司马炎会没了性命，才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最讨厌的人又怎么样，跪下来求她又怎么样，和司马炎的生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如果能救回他的性命，即使一辈子想起这个事情就觉得屈辱难以忍耐都无所谓了。
“你、你还是起身吧，再怎么说你也是贵嫔。”
赵粲没有起身，但强烈的自尊心让自己没有办法和胡芳对视，也许只要看一眼自己就会崩溃了。
“你真的就愿意看陛下驾崩吗？”
说起这个也让胡芳觉得难过了，低声回答说：“怎会。”
赵粲继续垂泣说：“我知道你从小听了那么多教诲，能想到那些男子才会考虑的事，但你也毕竟是女子，怎会不懂女人真心爱一个男人的感受？我若是你，即便是什么天下会有乱数，我也要奋力一试，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男人离开自己，如何能够忍受？”
胡芳更加纠结，赵粲的说法的确也是她的心思，但从小到大，胡奋都把胡芳当做半个男孩来教导，这被洗脑一样的思想难以从胡芳的脑中被抹去。
“可是，连陛下也···”
“我不管！”赵粲大哭着再次打断胡芳的话，接着就哭泣不停，洒泪了一阵终于停了，额头立刻紧贴在了地面上。
对着胡芳说：“今日便算我求求你，念在你对陛下情谊也深的面子上，哪怕是这一点机会也救救陛下吧，我知道你不像我心狠，能得下人之心，若你出面，那宫女绝不会再害怕而躲藏了。”
赵粲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这一切的动作与话语是自己原来觉得永远都不会做出的事，但现在只想着自己用尽一切办法也要让司马炎活下来。
胡芳几步走到赵粲的面前，眼前这副场景是自己盼望看到的，也觉得是自己永远不会看到的，但现在真看到了，胡芳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人，或许很精于算计，或许很心狠手辣，自己一直不屑于她也是因为她处处不如自己还要总来找麻烦，但如今，她却有一点好像比过了自己。
爱一个人的心情。
胡芳并不是善妒的人，见到赵粲这样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更激发了对司马炎的关心和担心，回想自己，能否做到为了司马炎孤注一掷？
“你起身吧，陛下的安危是我牵挂的事，而并非因为你的请求。”
赵粲大惊，终于抬头看向胡芳了，没有一丝嘲笑没有一丝高傲，赵粲立刻起身，然后心里的怒火又起。
恨的不是别的，而是胡芳的这副心境，因为换做自己和胡芳的位置对调，肯定会拼了命要嘲笑贬低她，哪怕几句也是舒坦的，不管任何原因，即便自己最后也会同意她的请求。
“今日虽卑躬屈膝，并非我畏惧你，是因为在意陛下，你若自恃将门高贵之人，应当不会逢人便说，而皇后的位置，我依旧会从你手上争来。”
虽然听上去是嘴硬，但胡芳知道赵粲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胡芳并没有什么争夺皇后的愿望，只觉得赵粲可笑罢了。
冷冷地说：“我并非你手下那些嫔妃，自然不爱到处嚼口舌，至于皇后之位，乃是陛下与朝臣与太后商议决定的结果，也并非是谁能争夺而来的，你处处与我不善，虽不能伤我，却也让我烦闷生气，今后你不找麻烦，我自然也懒得管你争什么。”
赵粲不信，或者说不愿相信，或者逼着自己不信，因为皇后的位置如此的尊贵，这可是自己日夜期盼的东西，在另一个人口中说得犹如一文不值毫不想要，这简直就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她有一个完美的家庭，而自己没有，在杨艳身边摸爬滚打那么久，还不如她后进宫升得快升得高，自己与叔叔连那些钱财都忍不住去贪图，换成胡芳恐怕都不屑一顾吧，赵粲越想越气，连带着想到刚才的举动，顿时羞愤难当，立刻主动出殿回去。
竹茹回到了胡芳身边，胡芳已经有些累了，换了衣服卸了妆，躺下小憩，竹茹在身边为胡芳轻轻按摩，苦笑说：“未曾想到赵贵嫔能有如此举动，方才独处，是求了胡贵嫔？”
一声嗯。
竹茹又问：“那胡贵嫔答应了？只是因为一时心软而揽下重责实属不智，若真有个意外···”
胡芳的手轻轻抬起，阻止了竹茹继续说，又叹气一口说：“她说得没错，也算是为了陛下吧，而且我也相信陛下吉人天相，哪怕杨贵人也是，她们身份如此高贵，不会就和那些庶民侍从一样轻易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