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戈在心里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是觉得如今这样会好上一些。
她于是便悠闲起来,算着日子接着每月的任务,江南春景着实好看,河堤上的绿柳,烟波里的轻舟,江面上火红的日光,垆边如月的美人,细雨斜丝,草长莺飞,都一一随着日子过去略过她的眼前。
夏日盛时,西北捷报频传,林戈坐在茶楼听小楚将军的故事听到打盹儿,周围一群听故事的人感叹于这小楚将军无甚红颜传说,林戈却是嘴边露出轻笑。
闲适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初秋的第一片叶子落下的时候,林戈才惊觉自己竟是如此安然的过了半年。
这日午后,林戈去找秦岩。
秦岩和梁行两人正在说着什么,林戈进了院子,只听到秦岩道:“谁也不知道那老头子到底把卷宗放在了什么地方,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破绽,我派人去打探打探。”
“打探什么?”林戈问道。
谈话的两人一愣,梁行看向林戈:“林姑娘。”他跟秦岩对视一眼,索性实话实说:“要查的那桩案子,卷宗找到了,或许在严州那位老知府家里的密室里。”
林戈眼底的光一闪而过:“我去找找。”
秦岩和梁行一愣:“啊?”
“可有布图?”林戈问。
秦岩连忙摇头:“布图没有。”
林戈转头出了门,一份宅邸布图而已,她若想找,并不难。
“此事便这样说定了。”林戈临走前丢下这一句。
留下秦岩和梁行面面相觑,梁行吸了口凉气,问:“阿谕信上说他这两日到严州?”
秦岩说:“不出意外,今夜就能到了。”
梁行:“……”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一章真的见面了!存起来,我考试去啦!
第34章 三十四
林戈是在钱庄找到十三的。
十三正在柜台前存钱,林戈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
十三头也不回的问道:“存钱?”
“……”林戈沉默半晌,说:“找你帮个忙。”
十三存好了钱,回过头来坐到林戈旁边的椅子上,“何事?”
“我要一张严州上一位知府家里的布图。”
十三手点在桌上,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问林戈:“可重要?”
林戈顿了顿,点头:“还算重要。”
十三伸出三个指头,开价道:“三百两。”
林戈轻蹙眉头,还价:“二百两。”
“二百八十。”
“二百三十。”
“二百七十。”
“二百五十。”
十三:“……”怎么觉得她在骂自己?但略一思索,自己确实好像是赚了。
“成交!”
林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走到柜台前。
十三一脸惊讶:“你身上竟连二百五十两都拿不出?”
林戈不答。十三摇了摇头,“我本以为我已经够守财了,不想你与我还是一丘之貉。”
他随口乱用词,林戈也没纠正他,只把手上取来的钱交到了他手里。
十三从胸前掏出几卷纸,翻了翻,拿出其中一张交到林戈手中,说道:“不过,那位知府家中有些机关,可要我与你做一番注解?”
林戈瞥他一眼,十三立刻道:“一百两!”
林戈道:“你与我一道去。”
十三:“这得加钱!”他双眼放光,已经做好了宰林戈一顿的准备。
“你且数一数你手上的银票。”
十三低下头把手里的银票拆开,四张五十两的银票,他磨了磨后槽牙:“林戈!”
林戈越过他出了钱庄大门,“跟上。”
十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银票,愤愤抬脚跟了上去。
天色尚早,两人找了个酒楼吃饭。
十三想到什么,问林戈:“那位,是不是快回京了?”
林戈知道他在问楚成谕。前段时日,大齐与大曷最后一战,大齐大获全胜,不出意外,今年末,大曷就须得来京进贡大齐。
算算日子,楚成谕是该回京了,并且只怕今年是来不了江南的。
林戈看了看窗外秋景,答道:“许是要回了。”
十三看了看她的神情,没再多问。
夜深,两人爬上了老知府家的后墙。
后院一片空,在夜色下格外寂静。
林戈低眉看着院子里的布局,十三在她旁边道:“院中间的石桌周围有许多线连着假山,踩中有毒箭,假山上不能停留,会掉进去。”
一个朝廷官员家中,布置如此多的机关?林戈心内存疑。
“去书房。”
书房在院子对面的屋子里。
中间若是没有任何下脚的地方,两人不可能过得去。
“这老东西,亏心事做多了心虚。”
“走吧。”林戈起身,目光落在侧边的池塘上。
十三一笑:“百密一疏。”
两人正欲飞身过去。
十三突然身形顿住,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黑暗中:“谁?”
林戈皱眉,也转过身,手中刀刃握紧。
那人身形隐在黑暗中迟迟不出现,林戈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心中突然有感,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林戈。”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林戈看着楚成谕的面容一点点在自己眼前清晰,走到了墙下,仰头看着她。
月色下,他眼中不明的情绪让林戈一怔,“下来。”楚成谕张开手,示意自己接住她。
林戈迟疑的看了身后的院子一眼。
十三感受到楚成谕落在他身上危险的目光,思忖一番,谨慎道:“我一个人去就行。”
楚成谕站在墙下道:“不必麻烦了,秦岩的人已经去了。”
下一刻,十三的身影就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他一句匆忙的话:“那我告辞了。”
楚成谕于是重新对林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下来,我接着你。”
月色温柔,墙下温柔的男子,倘若不是林戈一身夜行衣,这场景应当是画本里极美的一幕。
但眼前人尚且是自己心上人,林戈此刻也难免抑制不住自己胸腔里如鼓擂的心跳。
站在她眼前的,是本应该已经回京了的楚成谕,林戈收好了自己手上的刀刃,便当真纵身跳进了楚成谕的怀里。
楚公子时隔一年多终于温香软玉在怀,紧紧抱住怀里失而复得的心上人,楚成谕低声说:“我很想你。”
林戈搂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下,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她说:“我也是。”
楚成谕转过身,脚步轻巧的抱着林戈出了巷子。夜已深,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得林戈只听得见她和楚成谕交织着的呼吸声。
“楚成谕。”林戈忽然喊道。
楚成谕说:“嗯,我在。”
林戈说:“我不是在做梦。”
楚成谕点点头,“嗯,不是。”
“江南好看吗?”楚成谕问林戈。
“很好看。风景美,人也美,酒也很好喝,我在河边的时候,还有老婆婆送花给我。”林戈给楚成谕讲自己看到的那些景,“春天的时候河边的绿柳最鲜嫩,倒映在河里很是好看。有一天晚上我在河上的船里睡着了,半夜下了一场小雨,后来我梦到你了,你站在柳树下,叫我跟你回家。”
“那后来你跟我回家了吗?”
“回了。”其实没有,林戈还没拉到楚成谕递过来的手就醒过来了。
古人诗写“画船听雨眠”,但未曾告诉她,雨夜愁思,竟会让人如此思念一个人,那一夜,她睁眼到天明,眼前一切,都是楚成谕的样子。
林戈沉默下来,呼吸和缓,楚成谕以为她睡着了,林戈却忽然道:“楚成谕,你跟我讲讲西北吧。”
“好。”楚成谕说,“大漠戈壁很美,月亮永远像挂在上面的,一伸手就能摸到,西北风沙很大,但别有一番风情。那里的酒都很烈,喝起来有些割嗓子。若是你想去,等他日得了闲,我便带你去。”
“好。”林戈蹭了蹭他的肩膀,又问:“你有没有受过伤?”
楚成谕过了一会儿才回到:“有过。”
林戈张了张嘴,最后只从喉咙里问出两个字:“疼吗?”
楚成谕说:“已经不疼了。伤得不重,没有留疤。”
林戈低低的“嗯”了一声。
楚成谕带林戈回了先前秦岩让她住的那个院子。
推开院门,楚成谕问林戈:“可有来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