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父亲吵完架的宋嘉琳显然还未能将自己从战斗状态里解放出来,听到母亲劝她的话,冷笑连连:“才不是,他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他们男人的尊严。”
“你这孩子!”谢菀也生气了,忍了又忍才好声好气地说:“贝贝你丢在家,一丢就是一个星期,再不来,她就要不认得你了。”
想起那日的事,宋嘉琳仍然觉得有气,忍不住顶嘴:“那有什么关系,有她爸爸不就好了?你们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可谢菀居然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嘉琳,你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小孩子脾气。不管怎么说,做父母的责任总是要承担起来的吧?”
宋嘉琳丢开电话,扑到床上,将自己的脸整个的埋到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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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琳和母亲约好了下午三点,上门接贝贝。叶清的公司有事,不在家中,宋嘉琳于是自己驱车返回父母的寓所。
结果不出意外又遇到了盛奕。
他这么闲,想必公司是要破产了。
宋嘉琳冷着脸,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径直走去了贝贝的房间,小保姆刚给贝贝喂完了饭。贝贝看到宋嘉琳和她身后的盛奕,表现得很高兴:“爸爸!妈妈!”
小孩子和大人的利益其实并不完全趋同。
何况她还那么小,不能体谅内里的实情。
但在这一刻,宋嘉琳突然想明白了,假如她真的为了给贝贝一个完整的家而委曲求全,让自己的后半生都陷入痛苦中,那么其实也等于给她的女儿贷了一笔巨大的恩情债。
“我都是为了你。”
她不想有一日这样对她的女儿说。
所以她在席梦思前蹲下-身,认真地看着贝贝,然后一字一句地道:“贝贝,妈妈今天要告诉你一件事。”
盛奕站在门口,很快地知道了宋嘉琳要说的是什么,他大声地呵责宋嘉琳:“不要和孩子说这些!”
宋嘉琳不听。
她看着贝贝的眼睛说:“妈妈和爸爸以后不能再在一起了。但妈妈还是妈妈,爸爸还是爸爸,这一点终身不会改变。”
贝贝才两岁出头,其实根本不能听懂这一句略显绕口的话,她只是懵懂地咬着手指,问了宋嘉琳一个问题:“那以后我还能同时看见爸爸和妈妈么?”
宋嘉琳无言。
在她的少女时代,也曾为“出轨”辩护。那时像一切不谙世事的少女执着于爱情的热烈,宋嘉琳真心相信“真爱无罪”。谁能责怪劳伦斯笔下的康妮?谁能说《泰坦尼克号》里的露丝有错?
可文艺作品和现实生活的界限就在这里。
文艺作品将背德一霎那的激-情无限地扩大化,用以表达自由这一永恒的主题。而现实生活要面对的,往往是秩序被打破后的一地残渣。她转过头去看盛奕,见他始终沉默着,不知是否也被女儿的话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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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肩走到走廊上,彼此沉默无言。
盛奕突然开口:“那天我看见她,觉得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你。”
宋嘉琳冷笑:“不要和我说这个,我觉得恶心。”
盛奕转过身,按住她的肩膀:“我说这个,并不是为了让你生气。琳琳,既然你也报复了我,那么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么?”
感情是游戏么?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渴望重新开始?
宋嘉琳没说话,走下楼梯。宋国平和谢菀说是有事出去了,但宋嘉琳却知道这不过是父母想让他们有个独处的时间。她摸了摸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车钥匙果然不见了。宋嘉琳盘腿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细细的女士香烟夹在指缝间,更显得手指纤长白腻。
盛奕站到她身后,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被她飞快地躲开了。
“我去厕所抽支烟。”宋嘉琳冷着脸对他说。说完不管盛奕脸上的表情,朝厕所跑了过去,紧紧地关上了门。
她从未对自己的父母如此失望过。
宋嘉琳甚至想:也许盛奕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而自己不过是个抱养来的童养媳?
她真实的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身边发生的事情简直可以投稿到天涯头条。
宋嘉琳掏出兜里的手机,感叹还好自己没有把手机也放在了包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打给叶清,但想了想还是打开打车软件,先叫了一辆快车。
现在的问题大概在于要怎么出去。
宋嘉琳正想着这个问题,冷不防厕所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失算了,厕所的门不能反锁。
她站在厕所的小窗边,冷笑着问盛奕:“怎么?难道你想在马桶旁接-吻?”
盛奕扫了她一眼,脸上神色淡漠:“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宋嘉琳气笑了,她忍不住问盛奕:“你给我爸妈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们这么帮你。”
盛奕逼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很简单。我去做了绝育手术,贝贝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一切都是她的,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爱她更重视她的人么?你那个奸-夫能对她好么?宋嘉琳,你有没有看过新闻,有多少继父虐-待继女?”
宋嘉琳脸色苍白,指着他的手也不由地微微发抖:“你这个疯子……你有病!”
可盛奕却丝毫不知收敛,他说:“是,我是和岳慈上-床了,可她是什么?不过是一个玩意罢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这个家庭,但是你——想。”
“哗啦——”
宋嘉琳直接拧开淋浴的莲蓬头,浇湿了盛奕的头。
“这话你去和你的小三说,不要和我说。”
她飞快地跑到门口,果不其然上锁了。
艹
宋嘉琳抱着胸靠在门上,终于感到了一丝绝望。
盛奕坐在沙发上整好以暇地看着她挣扎。宋嘉琳站在窗边,打开窗户,下边是一片柔软的草坪。她闭了闭眼,从二楼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人在国外……存稿箱经常出问题。这一章是周一的,周二再见。(球球你们评论我吧
第12章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原野慢慢地打起方向盘,踩下油门。一辆无牌摩托飞速从他车前冲过,风驰电掣之间,原野猛地踩下刹车。那辆“小毛驴”就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侧倒在了原野的车前方。
交通违规方,应负全责。
但这世界上还有另一种东西,叫“碰瓷”。
原野烦躁地按了一下车喇叭,打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
骑着小毛驴闯红灯的是一个染着红色爆炸头的年轻男人。伤得倒是不重,只是磕破了手臂,倒是车头挂着的外卖撒了一地。原野走上前帮他捡起外卖盒,又弯下腰温和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那个红头发年轻人却像是被谁一脚踩到了尾巴,飞快地摆摆手,摆正他那辆小毛驴,一骑而去,只留下满地的外卖残渣。原野皱眉,蹲了下来,盯着那一碗撒开了的牛肉面,冒着热气,沾着泥土。直到身后的汽车发出一声不耐烦的短促轰鸣,原野才醒过神来,站起身,回到自己的驾驶室。
一直开到了另一个人烟稀少的路口,他才将车开到了路边,停了下来,垂头去看手心里攥着的那张被汗水浸湿了的外卖单子。
宋嘉琳。
这个名字仿佛有着一种被诅咒过的魔力,原野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天夜里,那个突兀的、漫长的、罪恶的吻。
尽管自七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原野对于爱情和婚姻就始终保持着一种绝对的质疑和否定。但他在少年时代也曾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有过许多喜欢他的女孩。他也像无数或初坠爱河或仅仅只是想要偷尝禁-果的年轻人那样,和不同的女孩在隐秘处牵手,拥抱,然后亲吻。从这一方面来说,他绝不是什么涉世未深毫无经验的单纯少年,至少不该在那样一个吻之后落荒而逃。
那个晚上。
原野趴在方向盘上,突然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懊恼:
当他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时候,他要诚实地承认,宋嘉琳的美丽对他来说有着无比的吸引力。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像是夏娃,诱惑着他,犯下原罪。
可人之所以为人而非禽-兽,不就在于——人能控制自己?
原野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将那张被自己揉搓得稀巴烂的外卖订单随手丢出了窗外,踩下油门,想要开回自己的诊所。但等他反应过来,看着窗外生机盎然的油菜地,单行道夹在绿意里,蜿蜒着通向了一座独栋小花园,原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把车开到了外卖单上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