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脸色复杂:“我父亲应下没有?”
家仆为难地道:“老爷叫我来知会公子一声,请姜家老爷做主,找个故旧,赶紧说定一门亲事,他好把圣上那边的给推了。”
顾玠沉思片刻,拉着他到一边嘀咕了几句。
家仆大惊:“公子不可如此说啊,来日……难道公子还能一辈子不娶亲?将来公子娶亲,传出去可是欺君大罪啊。”
顾玠让他回去告诉顾之仪,就说自己身体有隐疾,且……好男色,厌恶亲近女色,怕耽误了郡主的终身,云云。
顾家家仆觉得这借口惊世骇人,不能拿出去说。
“尚郡主啊,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砸到我头上呢。”秦真在一旁酸溜溜地道。
他瞧瞧顾玠,脸长的倒是好看,只是身板单薄矮小,比起床上功夫,一定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
为啥郡主上杆子要嫁给小白脸儿,他真想不通。
姜琬白了一眼秦真:“榆木脑子。”
公主、郡主的,听到这等事儿都要跑的远远的啊,不说别的,但就她们一旦婚后不幸早早死了,当驸马的,还要为妻子守孝三年,你做的到吗?
呆瓜!
郑景听了着他们说话,默然不语,良久,才开口:“这事儿,我有办法,不过要他和我走一趟浙西。”
姜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说的办法:“难不成你在浙西有表妹什么的?要让顾玠去了同她成亲?”
“俗套了。”郑景冷哼。
姜琬:“……”
顾玠坐下去又起来,起来又坐下去,无比烦躁,最后,他抓着郑景的衣襟:“我和你去。”
管他成不成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死马当活马医吧。
“姑父那边,好歹说一声。”姜琬有点担忧。
顾家家仆看看郑景,觉得他油光粉面的不像正经办事的人,拉着顾玠:“是啊,公子,您要出远门,好歹要和老爷通过信儿啊。”
“写信容易,只是这一来一去的,起码在路上耽搁四五日,不行不行,时日太长,你且去金陵家中等着老爷回来,告诉他,我到浙西去了就行。”顾玠铁了心要同郑景一道出门。
“公子,这……”
顾玠不耐烦了:“我现在就走,你也回去复命吧。”拖下去,夜长梦多,他可不想这辈子被什么狗屁郡主给绑架了。
和顾之仪那一年同科的探花郎,尚的是先帝的小女儿汝城公主,婚后夫妻不和,探花郎就在外面养了一房别宅妇,郎情妾意,过的好不逍遥,好日子不长,后来被汝城公主给知道了,她带人围堵驸马的外宅,捉住那别宅妇,割了人家的耳鼻,临走还把人扒光衣服扔在天井里冻着。
十一月的天气,一个受了重伤的弱女子,身上不着寸缕,在冰天雪地里躺了半天,等到探花郎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人早冻的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看着惨死的爱妾,探花郎大恸,而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呜呼哀哉了。
从那之后,满朝文武……和他们的子弟,提起尚公主、郡主这事儿来,都闻风丧胆,避之如洪水猛兽。
姜琬点点头:“你去吧,我在家中,也帮你想想办法。”
此刻该发挥好哥儿们的功能了,不能袖手旁观看着顾玠往火坑里跳啊。
顾玠一拱手:“拜托了。琬表弟。”
说着,就进屋收拾了包袱,匆匆和郑景走了。
“哎,姜琬,娶个郡主有这么可怕?”等人家走了,秦真傻乎乎地问。
姜琬眸中精光一闪,微沉了面容:“听说你要考武举,我劝你提前把亲事订下来,日后别遇着这种情况。”
第45章 郡主
“订亲急什么?说定了那个人, 又见不到面摸不到人,无趣。”秦真双手交叉往脑后一放,仰面看着屋顶:“哎, 姜琬,说到武举这个事儿, 我还真没信心去考。”
“可举业上,我又不成, 我爹天天就盼着我找条路能出人头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姜琬就要说, 去做生意吧, 你们江南府的人,天生有商业头脑。想想他上辈子, 长三角的民间经济活跃到什么程度。可转念, 他就没这么劝了, 毕竟,在古代, 商人是不入流的,像秦真这样,祖上有军功的, 只要朝廷不剥夺他们的继承权, 自然首选还是继承官爵啊。
“秦兄, 天生我材必有用。”姜琬打量一眼他的身段:“我瞧着你身上有股武将的气质, 说不定, 你还真得走武举这条路。”
或者, 去投军,直接在军营历练,也未尝不可。不过那要从最低一级的士卒做起,非常之艰辛。
秦真伸伸胳膊,炫耀了下他的孔武有力,口气却颓丧地道:“射箭、擒拿、格斗这些,我都不怕,可到了行兵布阵这上面,我就没兴趣了。”
南朝的武举不仅考武艺,还要考行兵布阵等战场上的一些基础常识,这些,还是要从书本上学的,一提书本,他就有些发怵。
“这没什么难的,你先怯了就什么都干不成了。”姜琬故意说大话激他。
秦真撇嘴:“对你容易,对我,要命。”
“我从来没听说谁背完一本书要了命的,逃兵。”姜琬用的口气挺瞧不起人的。
秦真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用的劲儿很大,差点把姜琬的肩胛骨折断:“你看不起我?”
挺疼的。
姜琬咧了咧嘴:“你这也怕那也怕,怎么让人瞧的起你。”
说完,趁秦真不注意,他从下面来了一脚,直接把人踹出去离他一米开外。
秦真趔趄两下,睁大眼睛:“你,你,姜琬,不是,你竟真和柳桐学了几招。”
他从前听说姜琬在柳桐那里习武,以为就是消磨时间,没想到人家一出手,还挺让他刮目相看的。
“废话,你当我天天去坐着啊。”姜琬冷声道。
这厮,拍的他肩膀疼死了。
秦真见他蹙着眉,知道下手重了,嘿嘿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啊,刚才一时急了。”
唉,长的这么文弱,怕是投错胎了吧。
姜琬对上他的眼神:“你还考不考?”
“怎么不考?”秦真气道:“你明年考中会试,怕更瞧不起我了。”
从前他们天天打照面的,现在姜琬只跟顾玠谈笑,理都不理他了,如果他再不上进,恐怕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姜琬冲他友好地笑了笑:“秦真,你一定能考中,到时候,我也在同年中吹吹牛,说我认识一位领兵打仗的大将军……”
秦真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从怀里掏出一本入门级别的兵书:“你给我念一遍,看我能不能听的进去。”
姜琬抬手接过来翻了翻:“你不认识字还是?”
敢情这么多年的学堂白进了。
“你真啰嗦。我就是看不进去,兴许你念给我听,我能听出些门道来。”秦真道。
姜琬:“束脩拿来。”
他可不白念。
秦真无奈地掏了掏口袋:“记账,没带钱。”
姜琬白了他一眼,翻开书本:“这不是《六韬》吗?”
怎么被他换了个美人图的封面。
“很难吧?”秦真苦笑。
姜琬:“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将大得焉。非龙、非螭,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遣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
念完这句,他停下来:“是挺难的,我都没看懂。”
他原先一直以为武举只考武艺呢,看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道路,在古代考个武举行不通啊。
秦真脸上略有喜色:“这个我知道。不就是说:周文王将出猎,史编奉命占卜,得吉兆,对文王说:“你这次打猎,再渭河北岸的地方,将有很大收获。所得不是龙,螭,虎,罴,而是有公侯才干的人,上天派他来做你的老师,辅佐你事业成功,还要加惠于你的子孙后代。不就是说他要找到姜子牙吗?你竟然看不懂?”
看来姜琬也不比他高明到哪里去嘛。
“秦真,你不是戏弄我吧?”姜琬搁下书本,恼了。
“没有,我这不是一个人学的没劲儿嘛。”秦真一脸无辜。
姜琬:“……”
很好,哥们儿,你还可以抢救一波。
*
他们在家里学习的空儿,顾玠和郑景已经上路了,他们走的很快,不到半日,就出了苏州城。
到了晚间,镖局的人继续往前走,连夜赶路,他和郑景则在客栈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