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心道果然如齐锐所说,是自己平时太妄自菲薄了,在外人眼里,他还是云彩之上的存在啊,想到这个,他心情越发好了,“乾西侯孤也是认得的,来人,蒋小姐不是行动不便么,去帮帮这位妈妈。”
蒋珂在车里将外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心里暗暗点头,父亲果然没有骗她,静王确实是一个和气良善的人,嫁给这样的人,不但对家里有益,自己也能得一位良人,至于石王妃,蒋珂也是见过的,再好相与不过的主母,凭她的能力手腕,定然跟驰一起,辅助静王的。
虽说夫人之位对于侯府嫡女来说有些低了,但自家的门第,其实还不如京城五品官员府上呢,若静王真有登上大宝的那一天,乾西侯府凭着自己,也有了抬头挺胸的机会。
“小姐,您慢些,”蒋珂被两个丫鬟用力搀扶着下了马车,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失态,她努力保持着平时的风仪,只是刚才那一下确实撞的狠了些,走起路来,还是疼的她额角见汗,蒋珂咬牙走到静王跟前,屈膝见礼,“臣女见过静王殿下,”
“小心,”从蒋珂下车,静王的目光就被她吸引了:
蒋珂穿了天青色半臂,下面穿着月白宽摆百褶裙,颈间戴着朝阳五凤璎珞圈,梳了京城少女们鲜少用的圆锥髻,簪了一支赤金蝶翅翠玉流苏钗,她看他的时候,漂亮的眉毛微微扬起,一双狭长的凤眼上扬,漆黑的瞳孔似有碎光流转,只匆匆一瞥,就像是一道细微的光,照进了静王的心里。
偏她因为强忍疼痛,而两颊绯红,连鼻尖儿上都隐见汗珠,给静王行礼时若不是两个丫鬟硬扶着,只怕人都要跌出去了。
“不必如此多礼,”静王象征性的伸了伸手,“蒋小姐请。”
蒋珂红着脸,“麻烦殿下了,改日臣女一定让父亲替臣女致谢。”
“啊,蒋小姐太客气了,不是什么大事,”这会儿在街上,也不是攀谈的时机,静王冲身边的小太监一喝,“蠢材!”
蒋珂嫣然一笑,“那就谢谢殿下了,臣女告辞。”
……
看着王府的马车远去,静王才失落的收回目光,“走吧,回府。”
石王妃听说静王回府了,忙出来相迎,“臣妾怎么听说殿下又叫了马车去接?”
“呃,路上遇到乾西侯府的人,他们车坏了,孤便把马车让给他了,”静王不欲多说,闷声进了内室更衣,待出来之后才道,“勇毅侯府的事你听说了吧?安王真是贼心不死啊!”
静王还没有回府,消息已经传回府里了,石王妃点点头,“臣妾也是听底下人说了个大概,殿下您当时也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静王将事情跟石王妃说了一遍,“孤就是奇了,那玉牌怎么就跑到勇毅侯身上的?”
石王妃皱眉道,“现在已经是说不清了,就看勇毅侯怎么自辩吧,也得看皇上对他的信任了。”
他才得了位侧妃,还没过门儿呢,就闹出这样的事,真是太窝囊了,“孤听说侯府这会儿已经乱成一团了,龙夫人病倒了,那罗小姐也就知道哭,那样的母亲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静王虽然不指望每个人都像石王妃,但他的侧妃能懂事、能帮上王妃的忙,也是必须的,毕竟这府里已经有个任事不管的白侧妃了,“孤还想着有个人能给你搭把手,可这罗小姐真是,”他摇摇头,无端就想起来今天见到的蒋珂了,那个才十五六岁的姑娘,就能打理偌大个侯府了,“再能干些就好了。”
石王妃无语的看着一脸遗憾的静王,罗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可是打听的清清楚楚,自己也是见过好几面的,她就是被龙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天真娇蛮不缺,小心机也有,但真叫她独当一面,起码目前来看是做不到的。
但这也是石王妃对罗小姐很满意的地方,她也不希望罗小姐手伸的太长了,但现在这些早有的默契在静王这里,成了罗小姐的缺点,“殿下的意思是?”
石王妃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静王了,“这个时候若是悔婚,只怕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
静王烦躁的摆摆手,“孤也没有说一定要悔婚,就是心里不痛快,”他抬头看着屋顶,“为什么孤做什么事都那么不顺呢?”
“罗侯的事臣妾一听就知道是安王在构陷他,相信皇上也能明察秋毫的,殿下不必太过忧心,”石王妃怎么会不知道症结在哪里,“咱们再看看,若真是罗侯跟兰家还有沈大为早有勾结,暗行不法之事,朝廷处置下来,这婚事自然也就废了。”
静王低头不语,他现在都有些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勇毅侯有事,还是他是被人冤枉的了。
……
齐锐一听薛老夫人派来的人将事情大概讲了,立马就赶到静王府求见静王。
静王也不瞒他,将自己看到的跟他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孤不是落井下石之人,之前求娶罗氏女,确实是抱了以罗家为助力的心思,但家宅和睦也是必须的,”他无奈的摇摇头,“孤都不敢想罗小姐入府之后,府里会是什么光景了。”
什么光景,对大老婆来说,小老婆越听话没心眼越好,齐锐蹙眉道,“殿下这事事求全的性子,唉,不过您能这么想,足见对王妃娘娘的深情了,若不是您怕王妃受累,只看着罗家的势力就好,那会有这样的担心?”
齐锐的话说到了静王心窝里,“可不是么,如今这府里就够她操心了,两个孩子还小,平日离不得她,府里竟没有一个能帮到她的,孤再因为自己,顾那么一个拎不清的女人回来,王妃的日子可怎么过?”
安王真小心,静王可是标准的伪君子了,齐锐轻敲桌案,“罗侯的事,殿下准备怎么处置?”
静王发愁的捏着眉心,“真是祸不单行啊,孤也是想跟你商量,下来应该怎么做?”
“如今婚约还在,殿下自然要为罗侯说话,安王殿下行事太过嚣张,殿下做为长兄,也不能坐视,”齐锐给了一个常理中的答案。
静王迟疑了一下,他也知道他应该这么做,“可是万一罗家真跟沈大为有关系呢?孤走到这一步,是绝不能行差踏错的。”
“沈大为为什么会出现在敏王府,殿下不是最清楚的么?”真是关心则乱,静王把那个位置看的太重了,连自己都怀疑起来。
“但沈大为之前做过什么事,孤并不清楚,”静王讷然道,“那块玉牌孤亲眼看见从勇毅侯的衣裳里掉出来的,万一他解释不清来历,安王肯定会把孤跟这件事联系一起,父皇年纪大了,想的也多,”若是因此让皇帝对他有了不好的猜测,静王觉得自己才是得不偿失。
这样的人居然当了皇帝,作者真是脑子有包啊,齐锐道,“那殿下这份折子也要上,就当是做给属下看的,不然会寒了大家的心的。”
静王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有些不情愿,“孤知道了,折子孤会写,只是被安王这么算计,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沈大为原本是咱们安排的,结果却成了安王手里的刀!”
“有账不怕算,来日方长,”齐锐并不担心这个,他们三兄弟越恨越好,“估计这事一出,敏王那边也不会闲着,殿下要想好应对之法。”
敏王,静王冷笑一声,比起安王,敏王的心眼儿更多,这次他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孤知道了,孤绝不会给他算计孤的机会。”
……
安王将从勇毅侯身上掉下来的玉牌第一时间交到了永元帝手里,并说出了他的担心,兰家独霸辽东,若是再染指海上,那朝廷在南边开海禁就毁于一旦了。
永元帝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玉牌,他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如果他能早早的立下太子,几个儿子兴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了。
但安王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如果勇毅侯真的跟兰家有所勾连,那对朝廷来说,就成了心腹大患。
在没有查明事情真相之前,勇毅侯的山东之行要延缓,永元帝也不是不信任自己看重的老臣,但兹事体大,而他的身体又一年不如一年,不能不防患于未然。
不过山东海防迫在眉睫,永元帝也不可能虚位高悬等着勇毅侯,没几天功夫,就换了他麾下的副将,永元帝给的理由也很照顾罗家的面子,一旦事情查清,山东主将还是勇毅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