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是什么人,饶是齐锐表现的再沉静,他还是从齐锐的眼角眉梢看出来齐锐是真的挺高兴,保成对他的评价更高了几分,做为皇帝的臣子,自然厅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怎么可以挑肥捡瘦?
他又小声对齐锐提点了几句,才告辞而去。
保成走了,齐家人全都围了过来,李娇鸾不懂圣旨上的意思,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金灿灿的圣旨,“相公,这是你又升官儿了?”
齐锐摸摸鼻子,“也算也不算吧,还成。”齐锐把圣旨供在正堂之上,他接了圣旨,怎么也得去静王那边打个旋磨,再去跟瞿浩道个谢,“那个,我出去一会儿,要是祖母那边派人来了,你就先招待着,要是侯爷来了,就说我不在家!”
静王开海禁的建议被永元帝采纳了,他下头的那两个弟弟绝不会坐视的,对于安敏二人来说,已经不是经济上的损失这么简单了,静王这第一炮打的干净利落,他们更担心的只会是圣眷,而自己,万一叫人知道这个主意最初是他给静王提的,恐怕安王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
齐锐过去的时候,静王跟瞿浩正在王府说话呢,看到齐锐过来,静王哈哈一笑,冲瞿浩道,“京城真是地邪啊,真叫瞿老您说中了。”
瞿浩虽不是静王的班底,但从静王入户部听政以来,处处以师礼待他,完全是一副学习的姿态,从不对户部的常务指手画脚,即便是瞿浩对静王的用意尚有怀疑,但真心还是假意,他还是分得清楚的,时日久了,他跟静王也有了些默契,甚至私心里,他觉得做为皇长子的静王上位,比敏王跟安王还要更好一些。
齐锐也没想到瞿浩跟静王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公然跑王府做客的地步了,“臣见过殿下,见过瞿相。”
静王第一道折子就被皇帝采纳了,虽然私底下他也下了很大的功夫,但结果还是叫人很满意,“省吾来了,怎么着,是来跟孤辞行的?”
“啊?辞行?臣要去哪里?”齐锐有些迷糊,叫他建市舶司,难不成还得亲自往南边去一趟?不用了吧?
静王还是头一次看到齐锐失态呢,不由哈哈大笑,“父皇着你领户部郎中衔,你这不是来跟孤辞行要去户部报道?”
这个啊,齐锐“憨憨”一笑,“殿下说笑了,臣首先还是翰林侍读,陪侍殿下才是臣的本职,至于那个户部郎中,臣估摸着是因为给瞿相帮了点儿小忙,圣心烛照,给臣的一点儿小小奖励罢了。”
这小子有前途,瞿浩捻须颔首,如今户部满员,如果齐锐是个棒槌,真的要跑过去听用,他还真给齐锐腾不出地方来,“省吾想出来的法子确实挺有用,尤其是我们这批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谁耐烦埋首在尺牍之中,去看那一页页账册,”便是听下官回禀,时间一长,也会有些坐不住的,倒是齐锐用的表格,省了他们许多功夫。
齐锐做这套表格的时候,早就跟静王打过招呼了,这是他看汇百味账本的时候学来了,这种坦诚的态度让静王对他又满意了一层,不占人之功,也是品性的一种,当然他不会跟瞿浩提这个,“是啊,如今王妃都叫王府的账房跟着省吾学这么做账呢,她说有了这个,每月能省出不少功夫来。”
静王看着齐锐,“郎中虽然是虚衔,但市舶司的差使却是实实在在的,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他能有什么章程?他一个艺考生?齐锐写折子的时候倒也查过一些前朝的资料,“我朝并无市舶司,臣以为可先循前朝的旧例,结果现今的实际,”齐锐躬身道,“臣得回去好好想一想,写个条陈给殿下。”
静王对齐锐的态度很满意,不知便是不知,他身边太多夸夸其谈的人了,“虽说凡事不能一蹴而就,但瞿相跟孤都跟朝廷有三年之诺,时不我待,若是省吾有什么难处,来寻孤跟瞿相都行。”
他看了瞿浩一眼,“瞿相还有什么要提点的?”
这次开海禁是有户部力主的,瞿浩如何也不敢放手让齐锐自己一个人折腾,“这样吧,我指几个人从旁襄助,他们都是在南边做过知府县官的,对南边的情况比咱们这些北人要了解的多,你们也可以先合计一个章程出来,总不至于拿出个贻笑大方的条陈出来。”
静王眸光微闪,“省吾身边还没有得力的人吧?这样吧,孤也赏你几个人手,”他想到听底下人说的笑话来,“听说你每天都是安步当车?”
“呃,”话题怎么拐这上头了?齐锐之前哪有养马车的实力啊,又不愿意坐在轿子里让人抬着,加上走路也可以锻炼身体,便每天走路上下班儿了,还可以顺便逛逛街,后来薛老夫人送宅子的时候,连马车也给准备好了,但齐锐依旧保持了走路的习惯,把马车留给家里的女眷出门用。
没想到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笑谈了,“是,臣家里离王府不算远,每天出门早一点儿并不妨事,”这会儿街道狭窄,尤其是城东贵族门阀聚居的地方,弄不好就“堵个车”。齐锐觉得自己走路挺好的,可惜没自行车,不然骑车上班才方便呢。
静王却觉得这是因为齐锐家贫的缘故,他心里一叹,对广宁侯又添了份恶感,亲生儿子过这种日子,当爹的也能看得下去,“这样吧,孤再送顶小轿与你,总不能咱们郎中大人出行,连个轿子都坐不上吧?”
齐锐满脸无奈,他坐得上,也坐得起,只是他不愿意被人抬着好不好?但静王的赏赐他又不能不接着,只能闷声谢了赏,见静王跟瞿浩再没有什么交代,便退了出来。
瞿浩却将齐锐的郁闷之色看在眼里,等齐锐走了,笑道,“殿下这次可是好事办了坏事了。”
静王挑眉,“此话怎讲?”
瞿浩笑道,“齐翰林家里并不富裕,我听说之前还曾经在苏尚书的宅子里小住过一阵子,您送了顶轿子给他,他就得多养四个人,他怕是宁愿继续走路。”
静王被瞿浩的话逗的大笑,他挺得意齐锐的,但他尚不能肯定齐锐能不能被重用,那顶官轿是小,真正的用意在四个轿夫身上,“难不成孤还得每月替省吾开月钱?不成不成,那可真成了勾连大臣了。”
“这个简单,”瞿浩冲静王挤挤眼,“一个市舶司,运作的好了,穷翰林暴富,也是指日可待的。”
静王不说话了,他跟瞿浩交换了个眼神,“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他们都不怕齐锐拿市舶司搂银子,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大家都懂,就看他这银子捞的聪明不聪明了。
……
齐锐回到家里,果然看见薛老夫人跟林夫人都来了,他无奈的上前给薛老夫人见了礼,“这大热天儿的,您还真的亲自过来了?”他转头向鲁嬷嬷道,“你也不劝劝?”
见孙子这么关心自己,薛老夫人浑身熨贴,“不妨事,倒是你,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我也好派个人过来招呼招呼?”
齐锐一笑,“这不是有方管事的嘛,又不是升了多大的官儿?没什么的。”
什么叫没升多大的官儿?想到二儿子在西大营辛苦练兵多年,都不落着个好儿,大儿子这一路从修撰到侍读,这会儿又晋了一级,林夫人心里有些发酸,“这才一年不到,你可就三迁了,得学着低调一些,免得招了人的眼。”
虽然觉得林夫人未必是出于好意,但也算是好心提点了,薛老夫人冲齐锐点点头,“听说来传旨的是保公公?”
薛老夫人又道,“他可是有年头不出来走动了,”能让保成亲自出宫传旨,这里头的意思,可就耐人琢磨了,但对齐锐来说,绝不是一桩坏事,她转头看着李娇鸾,“这两天贺喜的人就该陆续上门了,叫方家的帮着你张罗,要是人手不够,我叫老鲁也过来。”
林夫人也道,“是啊,我看家里的人手确实不足,我回去便挑几个得力的过来,总不能将来宴客的时候,连个端茶倒水的都寻不到。”
好吧,他升官要得请客,这事儿齐锐真没有提上日程呢,他想的到是,先去市舶司的活计弄清楚了。
见孙子面露难色,薛老夫人探身儿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齐锐也不瞒薛老夫人,把瞿浩的意思跟薛老夫人说了,“我寻思着先见见人,大家一处把章程商量出来,静王也说了,跟皇上还有陈阁老有三年之约,这事是我提的,自然得有个成绩出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