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醉亦歌亦山河(14)

作者:蕉下醉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祝政蹲了下来,望着常歌的面庞。

常歌还是疼的。他噙着眼泪,咬着牙关,却强忍着没有因为“疼痛”哭鼻子。祝政望了一眼他的拳头,指甲已掐进了肉中,一片血肉模糊。

此事因他而起、常歌因他而罚,他却无能为力。

祝政抬手,缓缓揉了揉常歌的头发,软软的,却带着些像小动物的触感。

没想到,他这轻轻一揉,竟碰碎了常歌最后一道防线,他将头埋在自己臂弯中,呜呜哭得非常伤心。

建平城。

太守府。

常歌架着祝政转悠了一圈,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书斋,将祝政靠在书斋中的边榻上。他似乎颇为开心,从腰间解下了一壶芙蓉露。

祝政仍佯装浑身无力,靠在边榻上,开口问:“将军一日未见,就想我了么。”

常歌美滋滋地涮了个茶杯当酒杯,说:“先生说话注意些,你现在可任人摆布。”

祝政假装不懂:“你想摆布我做什么。”

常歌一语未发,抽了一粒丹药便塞入祝政口中。见祝政一直含着不肯咽下,常歌说:“咽了吧,没毒。疗伤的。”

他随口一句话,却引得祝政神色动容,急忙低头遮掩。

常歌并未注意到这变化,开心地望着桌上的空杯,朗声说:“将军今天教你一招:声东击西。”

祝政假装恍然大悟:“将军,那我是‘声东’还是‘击西’呢。”

常歌斜了一盅酒:“明日便知。”

他举着这一小杯酒走近祝政,低声道:“建平的老板娘请我吃酒,先生先帮我试一试。”

言毕,他便抬了祝政下巴,直接灌了一杯。

祝政尽数饮下,笑道:“不如益州的酒清冽,一盅就将将军吃倒了。”

常歌那日晚上被他强行灌酒,本就窝火,听他再提此事,出言挑衅,将眉一拧,立即再斜了一盅,抬了祝政下巴便要再灌。

祝政佯装全身无力,将一盅酒又尽数喝了下去。

常歌乐道:“他人喂酒,先生吃的可还开心?”

祝政故意表现的面色漠然,说:“开心。难怪将军爱让他人喂酒吃。”

常歌见他仍旧嘴硬,回身又斜了一杯酒,抬了下巴便又灌了一杯。

祝政假装懵然说道:“将军想请我吃酒,直接说便是。又是强擒又是逼迫的,我着实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祝政设定比常歌大三岁,这段回忆大约是祝政十五六岁的时候

☆、二擒

常歌手中把玩着那只空酒杯,歪头道:“先生在长安和益州亲手教的,这都忘了么。看来,先生也是贵人多忘事。”

祝政平静说:“先生再教你:吃酒要有说头,不是你这般随意猛灌。”

常歌直接拿了芙蓉露放在边榻上,斜了一杯端在手中,说:“将军好计谋,只花了千余将士,便诓的我帮你运送辎重。这个说头好不好?”

祝政避开他话中之意,并不回应,说:“将军何出此言。”

常歌见他不认,直接给祝政又灌了一杯芙蓉露,问:“你的人马,究竟在哪里。”

祝政佯装不懂:“我的人,现下在你这里。”

常歌见他着实嘴硬,虚与委蛇,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闷闷地干了下去。

祝政见他被自己说的气结的郁闷样子,心中暗自好笑,说:“将军不是爱喂酒么,怎么改自己吃酒了。”

常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今晚话很多。你是不是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祝政一脸无辜:“我哪敢。”

常歌一笑,引了他昨晚在利川主营中讽刺自己的话语:“‘先生真是有胆有谋,什么都敢’。”

祝政谦虚一笑:“将军谬赞。”

常歌敛了嬉笑神色,严肃问:“说,你的人,是不是在巴东。”

祝政偏头想了想,说:“将军是想听笑话,还是听实话。”

“听你心里话。”

祝政避开了巴东,反而提起建平南部丘壑辎重一事:“将军满丘壑的益州军,我很喜欢。作风严明、稳扎稳打,一路尽数掩着辎重,生怕有了闪失。”

常歌闻言点了点头:“你果然是故意的。”

祝政低声笑道:“将军果然舍不得我受荆州世子罚,辎重一箱都没丢。”

常歌将他手腕一抓,逼问道:“所以你那日故意要我擒了你,竟然是转移注意,不让我细想这其中布局?”

祝政摇摇头:“我让将军擒我,是我自己想去。”

常歌将他手腕一甩,带着些愠怒道:“祝政,你口里还有没有句实话。”

祝政也敛了玩笑神色,严肃道:“我所说,字字真心。”

常歌轻叹一口气:“罢了。反正,我早就看不懂你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

如歌的声音轻轻飘了进来:“将军,是你在么?”

祝政讥讽道:“你的玉童还真是随侍身侧。”

那声音一激灵:“山……山河先生也在?”

常歌心烦意乱,说道:“如歌,这里没你的事。”

祝如歌在门外应道:“是。将军有事唤我,我就在不远处回廊待着。”

一阵脚步声远去了。

祝政幽幽地来了一句:“‘身世可怜,乖巧听话’。”

常歌并不搭理他。

祝政问道:“这人叫‘如歌’?‘常如歌’?”

“没有姓,就叫如歌。”常歌隐瞒道。

祝政接着说道:“‘身世可怜,乖巧听话’,不知道是哪里‘如歌’。”

常歌懒得理他,随口答道:“乖巧听话。”

曾经的常歌,的确可以说的上是“乖巧听话”,只听祝政的话。

祝政听到这句回答默然许久,过会儿才开口道:“常歌,你恨我么。”

常歌回头紧紧盯了他一眼,却又挪开了目光,说:“恨。现在恨的少了,懒得恨了。”

祝政愣神般瘫坐在侧榻上。

过了许久,他开口道:“常歌,你过来。”

常歌默默走了过去,像以往一样,单膝跪在祝政身前。

祝政抬手,想要碰一碰常歌的铁面具,那手却带着犹豫踟躇,不敢再前进一步。

常歌猛然见他抬手,蓦地将他右手打掉,立即起身,说:“好啊,先生果然是蒙我的。”

祝政一时触动抬手,却不知觉暴露了自己没有中毒,只好讪讪收了右手,说:“将军看不出来么。”

常歌低头望着地面:“看不出来。常歌愚笨,从来看不懂先生。”

他忽然抬头,望向祝政:“你既然没有中毒,为何要伪装中了软筋散,由着我把你擒来?”

祝政却忽然低了头,平静说道:“我说过了,‘我让将军擒我,是我自己想去’。”

常歌无奈道:“这太守府有什么好想来的。”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卜醒的叫骂:“有人么?丑将军?祝如歌?妈|的……真是晦气……”

门廊中的祝如歌听到响动,立即朗声应道:“卜将军,如歌在这里。”

“祝如歌?”祝政低声重复道。

常歌默然。

祝政掩了心中的一丝欣喜,佯装平静问:“这小孩,怎的还跟我姓?”

常歌立即反驳:“天下姓祝的那么多,个个都是跟你姓?”

祝政立即点点头:“这还真是跟我姓。”

外面传来卜醒骂骂咧咧的发脾气声音,听起来还踹翻了院中的一应盆栽。

常歌在屋内唤道:“如歌,去看看卜将军怎么回事,不是‘击西’去了么?”

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往院中跑去。

祝政问道:“他为何叫祝如歌?”

常歌心中有些烦躁:“你怎的还在纠缠这个问题。”

祝政说道:“这名字听着像是咱俩名字连在一起,怪奇怪的。”

常歌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既不是只许你一人姓祝,也不是只许我一人名歌,那么名字里有祝有歌不是很常见的么。”

祝政自顾自说道:“将军回避,我便当做是心虚了。”

常歌不耐烦地挥挥手:“随便。”

祝如歌急急的声音自院中传来:“将军,卜将军被人捆了丢在院子里。”

“什么?”常歌下意识脱口而出。他还没见过能把这个狠人捆起来的人,除非……

常歌奇怪地看了祝政一眼:“是你么?”

祝政引了常歌方才的话回应道:“先生今天,‘教你一招: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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