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20)

也许他们还谈了条件,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约定,不出意外这个约定和念止有关。

沈景之总觉得叶彰是知道念止真实身份的,甚至比念止自己还要清楚。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毫无根据,但很强烈。

要说沈景之特别擅长什么,一是跑路,二是直觉。一旦他某种感觉特别强烈,那么那件事有九成会应验。

念止的真实身份,念止不是念止,又会是谁?

小师叔所知道的,又是哪个念止?

还有司悟,念止一再强调他现在唯一能信的只有司悟,他和司悟之间,究竟存在何种关系?

这一个多月,可以说是沈景之二十一年来过得最累的一段日子。心里每天都塞满一肚子问号,害怕那个幕后黑手突然跳出来,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身边的人。一想到敌人躲在暗处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他就后背发凉,每天夜里还要被噩梦折磨着醒个三五次。

他有时候想,那杀千刀的傻逼玩意儿最好立马出现在他眼前,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大家真枪实弹拼个你死我活。有时候又想他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有许多有意义的事等着他去做,大好的人生等着他去享受,就这么死了实在划不来。

一堆子破事儿。

“万数阴魂,上古镇魂印,万数阴魂,镇魂印,阴魂……”邬源喃喃重复。

谭志远忙问:“师父可是有什么线索?”

“谈不上线索,只是一些猜想。”

“您快说。”

“可能,和北陈古国的旧事有些关联。”

如今的北陈市,在两千多年前,是古国北陈的都城所在。

北陈国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物产丰美,疆域虽不及大兴、朝卫两国广阔,却因天然的地理优势让百万国民安居乐业,也因此招来周边各国虎视眈眈,边境常有邻国滋事,连年战事不断。

北陈自开国以来,重武轻文,多名将奇兵。淳于一族随□□推翻前朝,扫平各方势力拥新皇登基,当之无愧的开国功臣。淳于族人不论男女皆习兵法,练武艺,将才辈出,最是骁勇善战。到安和年间,更是出现四位淳于将军同朝论功行赏的奇事。

淳于老将军淳于长胜镇守北边,其弟淳于长青固守西部,二子淳于凡黎在南边,幼女淳于秀黎守东边。短短五年,使北陈疆域扩大一倍有余,来犯三国朝卫、高安、新和陆续递上降书,只有东部漯合二十四部硬撑一口气。

最后一役二十四部联合余下十二部,并寻得另一大国大兴援助,集结大军三十八万,来势汹汹。淳于秀黎的慑东军不敌,十万将士命丧沙场。

漯合人迷信,笃定怨魂厉鬼必会报复,恰有高人游历路经漯河部落,遂求高人将慑东军魂魄镇压在此。

“封印并非一劳永逸,如果印下镇压的真是北陈将士的阴魂,现在已经过去两千多年,且阴魂数目众多,怨念深重,纵是上古镇魂印,恐怕也快压不住了。”

谭志远凝神听着,北陈在历史上是个辉煌传奇的朝代,世人或多或少都有了解。

北陈的统治持续九百五十多年,历经二十六位帝王而覆灭。相比起皇族东方氏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浓墨重彩,淳于氏在安和年间,也就是北陈第三位帝王安成帝登基后,因兵权过大而被新帝忌惮,在皇权的不断打压下终于退出政治中心,仅在北陈史书中留下寥寥几笔。

满门忠烈,守疆卫国,最终落得个如此下场,让人无限惋惜。

叶彰的关注点在别处,压下心头异样,他马上挑出疑点:“上古镇魂印需天生神明血气加持,凡人修为再高也无法下印,按您的说法,慑东军和漯合一战中,有神明插手?”

神自诩超然脱俗,一向不肯插手凡尘俗事。轮回转生之道凡人不清楚,神不会不知道,哪会因为漯合人求助就将数万无辜阴魂镇压下来。

漯合一役,果然没那么简单。

邬源淡然轻笑:“我也只是猜测。”

沈景之一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是考古专业出来的,对北陈的大事年表简直背得滚瓜烂熟。淳于一族算历史上有名的将门,他曾经做课程作业还专门分析过安和年间淳于四将同朝的盛况,着重分析了这家的长子淳于盘黎。

这人吧,爹是将军,叔是将军,弟弟是将军,妹妹还是将军,就他一朵奇葩,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习字上,走了文官路子,到死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淳于四将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就他落了个“下落不明”。和战死沙场,血肉模糊比起来,下落不明这个词看起来可爱多了。

如果镇魂印下真是慑东军阴魂,他倒很想提一个出来问问,淳于盘黎的下落不明偏向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是告别官场,带领族人退居乡野安稳度日了,亦或被皇室秘密处决,断了淳于主支的最后一脉。

汪泽洋平素不爱历史,对于北陈古国也就知道现在的北陈市是它曾经的国都,什么皇族东方氏将门淳于氏,平时听到恨不得闭耳朵。头一次正正经经听了一段古国旧事,发觉没想象中那么枯燥乏味,反倒勾出点兴味。也不敢对长辈问东问西,还显得自己学识浅薄,等长辈陆续散了,才拉着沈景之问。

“那北陈古国后来怎么样了?”

要是唠这个,唠个三天三夜也唠不完。非要说最后怎么样无非两个字——灭了。被灭之前,二十六位皇帝,数十位忠臣名将,单拎出来都能拍一部精彩的五十二集大型古装连续剧。

沈景之正寻思要怎么给他总结归纳,才能将北陈的辉煌盛世描述得恰到好处。旁边小师叔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后沉声道:“改朝换代,时过境迁,历朝历代都一样。”

杜煦微讶:“小师叔怎么这个点抽烟?”他一般早上起床抽一支,其他时候烟很少带在身上。

司悟不喜烟味,刚好又坐在叶彰旁边,神色不耐:“你又烦什么?”

“你别管。”

没否认。

所以的确在烦什么。

看来小师叔抽烟不是嗜好也不为消遣,在于排忧。

几人在客厅坐了没多久,邬源和谭志远换了外出的行装,说东郊那边非同小可,要亲自去一趟。

汪泽洋不放心,又是几万阴魂,又是上古镇魂印,他之前不知道是什么还觉得无所谓,知道了就一阵后怕,连忙站起来:“我陪师爷和师父去吧,有个照应。”

叶彰却抖抖烟灰,语气不咸不淡:“多加小心。”

邬源不介意他没大没小的态度,视线在屋里几个小辈身上扫了扫,重新回到叶彰身上:“老四老五有别的安排,老六腿上有伤,你没事带小的几个出去转转。”

“嗯。”

汪泽洋蹭地起身:“我去开车。”

被叶彰按回去,等邬源和谭志远出门了,才笑着解释:“你去了,他们还要分心照顾你,真遇上事儿反而麻烦。”

汪泽洋也不觉得他说话直接,只当自己欠考虑了:“小师叔说的对。”

小师叔今天心情不好。

沈景之观察半响,得出以上结论。

“你们想出去转转吗?”叶彰抽完最后一口烟,按熄烟蒂,随口问。

连夜赶路,补了三四个小时的觉被叫起来吃午饭,然后又下来听了一通历史故事,谁有那个闲心出去受罪,都摇头谢绝了。

刚好叶彰也不想出门,抬眼看向楼梯口:“她还在睡?”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那个“她”倒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景之看司悟没有想搭理的意思,顺口回答:“刚才醒过两小时。”

“太久了。”

“是啊。”

叶彰没再说话,站起来直接上了楼。

司悟冷哼一声,也上了楼。

三角恋?

两男争一女?

乖乖。

沈景之一骨碌从沙发里滚起来,滑不溜秋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标签里带了前世今生,现在前世的事开始冒头了,谁对应谁后面慢慢交代哈

☆、凶案

章明在北陈工作,蒋渊这两天在北陈出差,群里聊天时知道沈景之也来了,三人一合计今晚买点吃的喝的去章明的租屋小聚,正好过两天是蒋渊生日,提前给他庆祝一下。

章明的租屋在城北的一处城中村,这一片多是四五层的小楼,屋外的空调机和下水管道都有些老旧,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灰。巷道里排水设施不到位,上午下了场小雨,巷子里现在还湿漉漉的,两边墙根积年累月里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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