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梁淮把钱给她,她又递给龚星,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龚星随手接过来往兜里一塞,“一点小事,不用客气。”
丁幼禾的其他同事招呼他们离开,丁幼禾应了声,对颜梁淮说:“我还得去协会那边办点事,过两天有空请你俩吃饭——不许托词不来哦。”
颜梁淮无声点头。
米安安目送丁幼禾和龚星并肩离开,一回头,才发现颜队长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她故意踮起脚,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人都走了还依依不舍的……你干脆跟上去呀。”
颜梁淮好气又好笑,“丁幼禾早就结婚了。”
“意思是,她要是没结婚,你就打算跟过去咯?”
颜梁淮低头,眸子沉沉地凝着她,似笑非笑的。
米安安心虚,骨碌碌转着大眼睛,“……看我|干嘛,你就说我讲得对不对嘛。”
“你跟龚星怎么遇见的?”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米安安说:“没怎么啊,就是我发现没带钱,打算不买了,他说他有,可以借给我。还说自己这两天在医院检查,让我明天这个时间,还是在这里还他钱就行。”
“其他呢?”
米安安想了想,“没有其他了。”
颜梁淮没有再开口,倒是米安安觉得有哪儿不对,追问道:“颜大队长,你在怀疑什么呢?”
“没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颜梁淮把拧开盖子还没有喝的果汁递给她,“喝吗?”
“你喝吧,我不渴。”
“不渴你去买饮料做什么?”
米安安一哽,“……不是,想给你和丁小姐单独聊天的机会嘛。”
颜梁淮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道,“我没有什么需要避开你,跟别人说的悄悄话。对我来说你不是外人。”
米安安心里漾了漾,浮躁的情绪莫名地平复了下来。
身边的人是她的英雄,她的男朋友,她最爱的人。
最最幸福的是,他也同样看重她。
*** ***
晚间,米阿嬷让米安安不用陪在病房了,说是反正有那么多医生护士在,比她笨手笨脚的强多了。
米安安拗不过,终于只得跟着颜梁淮离开。
“真是的,陪护床才15元一晚,现在出来了,随便找个旅社都得大几十块还不定有房间……阿嬷真是不替我考虑。”
“她就是太替你考虑了。”颜梁淮说。
“嗯?”
“你白天总揉腰,她觉得陪护床睡得不舒服,还特意问了护士有没有别的大一点的床。”
米安安沉默了会,喃喃地说:“对不起哦。”
“还有,阿嬷她还问了我。”
“问你什么?”
“在帝都有没有房能落脚。”
米安安:“……”
阿嬷!你还是从封建年代走出来的老人家吗?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开放!
腹诽归腹诽,米安安最终还是跟着颜梁淮回到了他在帝都的那套房。
进了门,打开灯,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简直是兵营啊……”
一点人情味,烟火气也没有。
颜梁淮弯腰,替她拿拖鞋,“没有女式拖鞋,这双是我的,你先凑合一晚,明天替你买新的。”
米安安套上他的鞋,大得像钻进了俩架坦克,自己觉得好笑,于是扑扇着大脚丫子在地上走了几步,回头冲他笑。
女孩笑容澄澈,在灯光的映照下轻易地照进了颜梁淮的心里。
紧绷的情绪,无处安放的心,都在这一刻被安抚,他忍不住张开双臂,迎着她的方向,将人整个搂入怀中。
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声,米安安小声问:“你怎么啦?”
“这房子分配给我有五六年了,我一直觉得它跟宿舍没什么区别,”男人声音微沉,从胸腔的共鸣里传来,“这是头一次觉得……是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甜蜜蜜,幼幼才不是女配,哈哈,她是阿染心头肉,也是颜警官用心呵护的小妹妹————
第37章 荣光(37)
颜梁淮的父亲是军人,极少回家,母亲身体不好,一年里有三季在南边疗养。
从记事起,他就开始学着照顾自己。所以对家的概念一直稀薄。
因此当初在楠都当值,他住单位宿舍,后来调往凝川,他更是几乎天天都在军营。
帝都的这间房分到手之后,他也极少单独回来住,最多是放假带着那善一帮臭小子,把这儿当落脚的窝。
唯独此刻,他脑海里莫名地冒出“家”的念头来。
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他下巴点着米安安柔软的头发,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异乎寻常的稳妥,直到感觉腰被小胳膊锁住了,怀里的人小动物似的又往里钻了钻。
“那……欢迎回家?”米安安说。
颜梁淮微怔,“嗯”了声。
陌生,但一秒就让他觉得本该如此。
这间房确实不太有烟火气。
米安安到处溜达了一圈,再度确认此地跟军队的营房没啥区别,最多也就是楼层高一些。
她看看上下铺的床上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又看看窗台边一字排开的搪瓷茶杯,还有空铺上叠得四平八稳的衬衣、外套,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问:“往后,我也要这样吗?”
站在门边的颜队长被她那个楚楚可怜的表情逗得想笑,“你不用管,有我。”
米安安这才舒出一口气。
阿嬷总说她最是散漫,要让她这么军事化管理,只怕三天就得崩溃了。
“我睡哪呀?”米安安问。
“上下铺,随你选。”
米安安看了眼比她脑袋还高的上铺,立刻怂了,“下面吧,我睡觉不老实,怕掉下来。”
“行,你去洗澡,我给你换干净被褥。”
米安安见他弯腰就开始拾掇,忍不住问,“那你呢?”
颜梁淮直起身,眸光沉沉,“你想要我睡哪?”
“就……”她迟疑了,“就上铺好不好?我会害怕嘛。”
颜梁淮一笑,转过身,“好。”
等米安安冲了把澡,擦着头发回来的时候,上下铺已经都整整齐齐地铺上了,而颜队长本人则穿了件军绿色的圆领T恤,正坐在床边看书。
他的肩很平也很宽,穿得单薄的时候就更显得身材健硕,那不是从健身房能得来的身材,而是长年在户外奔走,日晒雨淋留下的纪念。
抬头,见米安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颜梁淮将手中的手反扣在床头,站起身,“你先睡,我在浴室能听见这边的动静。”
米安安点点头,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心脏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她盘膝坐上床,不经意瞥见颜梁淮刚刚看过的书,于是够过来,一看,脸红了——是她从谷小钊那儿弄来的《中小学生创伤后应激障碍调适》。
……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之前认准了颜队长有“病”来着。
如今回头想想,分明是她信了别人的判断,可是就像念真说的一样,颜队长不是普通的男人,不该用一般的标准来衡量他。
米安安目光定了定,看见颜梁淮方才看的那一页,说的是创伤情景再现引发应激反应的处理办法。
他仍旧会头疼吗?米安安心念一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颜队长痛苦失控的模样,也就忘了他曾在小黑屋里不愿见光的那段过去,可如今想想,万一是他一直瞒着自己呢?
米安安越想越不放心,终于忍不住光着脚跳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门口,听见里面一点儿水声也没有,越发得不安起来,附耳贴在门板上,想听听动静。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默数了一百下,仍旧一片安静。
完蛋了,颜梁淮肯定是不舒服,又不想让她担心,所以硬撑着了!
米安安一时心急,拍着门板喊:“颜梁淮——”
哪知,她“淮”字还没喊出口呢,手抬起还未落下,门就倏然被拉开了,满脸是水的颜梁淮出现在门后,眼底都是警戒,“怎么了?”
他的反应太快,倒把米安安给吓住了。
张口结舌了半晌,她才钝钝地说:“……你,你没事啊?”
颜梁淮大概刚冲过头发,水珠顺着眉毛、睫毛往下滴,线条刚硬的下巴上也挂着水,更别提裸着的肩和裹着浴巾的胯。
米安安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立马烫着了一样双手捂住眼睛,慌里慌张地说:“我只是听浴室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不放心,所以才喊你,我不是……没有……你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