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说什么?
阮心糖心里打满了问号,恨不得自己此刻长一对顺风耳。
后来李子的爸爸先起身走了,从后门离开的,阮心糖根本来不及追上。
而那名孕妇也起身走出了咖啡馆。
阮心糖只能先跟着这名孕妇,毕竟她看起来柔弱一些,对比李子的爸爸来说危险性也小一些。
孕妇边走边转头环顾周围的车辆,好像在找自己要上的车,看了一圈却停住了,眉眼间几分疑惑。
这时,开过来一辆淡黄色的大巴,孕妇眼睛一亮,待车挺稳,立即上了车。
阮心糖赶忙跟上,车里很空,根本没有其他人,她选了孕妇身后的座位,坐下后开始静静打量她。
孕妇低头在发着什么消息,阮心糖悄悄探头想看,又怕被发现异常,看两眼又把视线移开假装在看其他东西。
孕妇忽而又偏头靠着窗,手机举在眼前,这样的姿势倒方便了身后的阮心糖。
然而阮心糖正要仔细看时,又上来一个人。
一个男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非常普通,但看人的眼神很不舒服,好像别人都是坏人,满脸戒备。
大概是看清这辆车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这个男人戒备的眼神稍稍松懈下来。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跟很多要出远门的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阮心糖见他坐到最后一排,估计只是一般的乘客,也不再关注。
司机接了个电话,关上车门,开始驶出车站。
阮心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她压根儿不知道这辆车开往哪儿!
不过,倒是可以借此搭讪一下前面的孕妇。
“嗨,”她拍拍孕妇的肩,又对她友好地笑了笑:“请问您知道这辆车是去哪儿吗?”
孕妇奇怪地盯着她,“你不知道吗?不知道你上什么车?”
第87章 一颗咪咪糖
“额……”阮心糖尴尬地笑笑,“太着急了,看这辆车马上要发车就一激动上来了,我着急回去见我孩子,在外打工几年没见着孩子了。”
孕妇看她也是个年轻妈妈,便放下了一些戒备,说:“应该是开往W市南山村,你要是坐错车赶紧告诉司机,让他放你下去,趁现在还没出北阳市,你也好打车。”
还挺热心。阮心糖笑:“那正好,我就是去W市的,到了那边再下吧。”
孕妇点点头回转过身去继续低头玩手机。
阮心糖还想跟她搭话,干脆坐到她身边,“妹妹,你孩子几个月了?”
孕妇看她一眼,说:“六个月。”眼神上下打量她,又笑:“你在北阳市做什么的?挺挣钱吧?背的还是名牌包呢。”
阮心糖眼珠一转,赶紧解释道:“假名牌,小摊儿上买的,我们哪能花那么多钱买真的。”
“是吗?”孕妇仔细打量她的包:“看起来质量不错啊。”
“现在山寨货也追求质量了,不然也没人买。”她笑着将包移到一边去,转移话题问:“你这是要去南山村?”
“嗯。”
“你是南山村人?”
孕妇摇头:“不是。”
“那你去那儿干嘛?旅游?探亲?”
“算是探亲吧。”
探亲?阮心糖突然明白李子爸爸为什么会跟她见面,多半这女生是受他所托回家帮他看看亲人。
不过他们是否是亲戚关系,她不确定。
她不敢随便多问,怕这孕妇嫌她多管闲事,戒备心起来不理她。
于是又随便聊了几句,孕妇大概觉得跟阮心糖聊得比较投机,便多说了几句自己的情况。
原来她是N市的人,但小时候也在北阳市待过。
阮心糖假装不经意地问:“你家里就你一个独生子吗?”
孕妇摇摇头:“我还有个姐姐,不过我们都是孤儿,被分开收养了。”
“那你们一直还有联系吗?”阮心糖问。
孕妇眼神闪烁了下,“没有,早失了联系了。”
“是嘛?说起来,我认识一个人,长得跟你特别像,说不定就是你那个姐姐呢。”阮心糖兴致勃勃地提起这回事。
然而这位孕妇却只笑了下,不接话,好像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阮心糖直接说道:“她叫江知礼,你认识吗?”
她细细观察孕妇的神色,谁知就在这时,大巴车猛一转弯,狠狠撞向大桥围栏。
猛烈的右转向和撞击让车里三人都一下被甩出座位,阮心糖的头狠狠磕到过道旁的椅背上,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大巴车腾空,坠落,“砰”的一声,车身砸向数米高的地面。
阮心糖只觉身体里五脏六腑猛地被撕裂开来,好像有血一下子冲到了嗓子眼儿,让她连叫也无法叫。
眼前最后一幕是那孕妇绝望惊恐的脸。
她估计自己此刻应该也是这幅狰狞表情。
要死了,这回真的要死了。
她突然后悔没听江柏屿的话,后悔上了这辆车,可后悔已经没有用。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不能死,她还有在期盼自己回去的家人。
江柏屿和江启星还需要她!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
江柏屿听了绑匪的话开车离开,却也没走太远,等待绑匪什么时候把江知礼的位置告诉他。
一个小时后果然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只有一个地址。他将地址发给警察,又在路边接到负责案子的陈警官。
车后面又跟了一辆警车和救护车,一同前往地址所在。
那是栋破旧的大楼,旁边是废弃的化工厂,大楼像是工厂的配套宿舍,只不过早就无人居住,破败荒凉。
陈警官带着几个警察,医生紧随其后,江柏屿走在最后。一行人上了三楼,直奔走廊尽头的房间。
江知礼不省人事,早已晕过去多时。
警察给松了手脚,医生拿床单又将她裹起来,做完简单的检查后抬到担架上下楼。
到了医院,江柏屿作为江知礼的亲属自然要留下来,至少等她醒了才能离开。
医生告诉他,检查下来江知礼并没有什么问题。
江知礼的手指也并没有受伤,唯一有伤的部位在他们进门的那刻起,大家心里就都有数了。
虽说江柏屿很讨厌江知礼,但终究一块儿长大,还有些情分在,看她现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有些可怜她。
后来言嫣赶来医院,一进病房便扑到江知礼床边,拉着她手声泪俱下,后悔当初她离家出走时自己没有拦住她,还跟她大吵一架。
言嫣这样子看得江柏屿有些头疼,见江知礼现在有人照顾,自己就先离开了医院。
他心里还一直在惦记着阮心糖,回到车里立即给她打了电话,然而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转而又打给刘司机,刘司机在修车的地方,说还没出市区阮心糖就下车走了,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跟他汇报了。
江柏屿听见阮心糖自己下车离开,而现在又联系不上,所有焦虑和担忧像两条毒藤一样破土而出绕着他的心脏疯狂生长。
挂掉电话,他正准备继续联系阮心糖,陈警官来电说绑匪溜了,让江柏屿注意身边人的安全,也许绑匪不止一个人,他们会继续追查。
听见这个消息,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绑匪逃脱追捕,阮心糖失了联络。
这两件事他根本不敢放在一块儿想。
而另一头,坠桥的大巴正侧卧在草地,车头凹在一块大石上,碎成渣的车窗玻璃将草地缝隙填满,在阳光下反射细碎的光。
四周寂静无风,上空路过几只扑闪着翅膀的小鸟,一只羽毛晃晃悠悠地打着旋儿飘下,轻柔地落在阮心糖额头。
好像被什么猛地扯回意识,再睁开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喉咙干涸,血腥味充斥嘴鼻。
某一瞬间,好像只有灵魂活过来了。
一秒后,身体各部位的伤痛传达到大脑,这才几乎要疼晕过去,比生孩子还疼了百倍。
突然喉咙发痒,阮心糖转头咳出一滩血,染红了从额头滑下的羽毛,然而吓了她一跳的却是那个孕妇瞪着眼珠死不瞑目的脸孔。
脑子嗡的一声,终于明白死亡到底离她有多近。
明明不久之前两人还有说有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死在这里。
下半身被座椅牢牢压住,动弹不得,双腿的骨头好像断了似的,稍微一动就疼得她忍不住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