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夸罗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在我没回过神的时候就把我拽起来。
“笨——蛋——你有什么意见吗?”他嘴角一咧,成了个恶劣的笑容,“喂转学生!怕老鼠你来这儿念什么书?看你这幅天真愚蠢的样子,哪天被人干掉也不奇怪。”
“被你干掉吗?好像是有可能。”我没好气,想挣脱他的桎梏,但他力气很大,我不得不动用异能才脱身。
他扬了扬眉毛,像是一个惊讶的神情。不过立即,他就很大声地“喂”了一下,一脸不良学生要打架的兴奋之情,问我这个小垃圾是挑衅他吗,那就来试试吧。
“我才不打架!你神经病啊!”我有点火了,翻个白眼不理他,打算从边上绕过去回宿舍。虽说扭了脚,但一瘸一拐也不是不能走。我一直以来都可独立了呢,哼!
但刚走两步,斯夸罗就追上来重新挡在我面前。我警惕起来,心想莫非这个不良少年恼羞成怒要打我一顿么,那我只能拼着三天动弹不得,也要瞬移跑路了。
没想到,这个银发的不良少年看上去确实在咬牙,但接下来他只是转过身,微微弯下腰,冲我招招手。
“白痴,你就打算这么走回去吗!”他的声音听着很暴躁,“上来,我背你回去!!喂,少在那儿磨磨蹭蹭了!!”
我足足愣了五秒钟。按理说,我跟这人不熟,也不打算跟他这样的不良少年混熟,于情于理我都该谢绝这份莫名其妙的好意。可是,这个初夏的傍晚,就像他的好意来得莫名其妙一样,我在犹豫片刻后,也莫名其妙接受了他的好意。
少年的骨架尚未长成,肩膀不够宽、背也有些窄,但我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肩时,却觉得白衬衣下的体温非常可靠。
他背着我,稳稳地走在林木掩映的校园里,走在宁静无人的夏夜山间。我悄悄地碰了碰他的发梢,这些银亮的发丝柔软一如我想象;他没反应,我就得寸进尺,轻轻用手指捋了一下他的头发。
他突然就身体一抖,回头瞪我,很凶地吼:“喂——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理亏,假装一无所知地别过头。他用力瞪我,因为距离很近,那种本来就尖锐的目光更像有了实体,戳在我皮肤上,简直有点发烫。
半晌,他重新迈开步伐,一言不发地走。我看见路边灯光融融,映出世界的影子;我在斯夸罗头上比了个“V”字,他的影子立刻就像刚长角的小公鹿一样,变得可爱多了。
“你这家伙果然是笨蛋吧。”他头也没回地甩出一句。
我听着他气咻咻的声音,看着他背了个人所以微微弯下去的影子,忽然想:说不定,斯贝尔比·斯夸罗这个人……
“是面冷心热的设定吗?”我问,“表面不良少年,内心善良可爱?”
“不是。”他无比迅速地回答,还扭头杀气腾腾地看我一眼,阴森森地威胁,“再把这种恶心的形容词放在我头上的话……”
“你就要打我吗?”我善意接话。
结果斯夸罗一噎,又扭头不理我了。
“斯夸罗。”
“干嘛!!”他气急败坏地说,“不准啰啰嗦嗦!!喂,听到没!!!”
我心里已经笃定他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可爱了,于是无视他的威胁,继续问:“你是意大利人吗?”
“有什么要说的快点说完!!”
“你们意大利人都这么容易跳脚吗……哇好嘛我错了,我不开玩笑了,你别吼了我耳朵都快聋了。”我心有余悸地揉揉耳朵,“斯贝尔比·斯夸罗,意思就是傲慢的鲨鱼吗?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哪儿来的蠢问题啊,你这个笨蛋……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叫这个!那你为什么会叫‘露娜’这种笨蛋名字啊!”
我“哦”了一声,说原来你记得我的名字啊。
“总是‘转学生’啦‘你这家伙’啦地叫,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叫什么呢。”
“怎么可能!!你把我当成什么垃圾了——喂!!像你那种笨蛋名字当然看一眼就记住了!!”
我的思维开始往别的地方飘:“你总是吼来吼去,嗓子不会痛吗?下次给你带润喉糖好不好?或者薄荷柠檬水?啊不过那样对牙齿不太好。还是喝凉白开吧……”
我以为斯夸罗多半会用大声嚷嚷打断我,并不耐烦地说你这个白痴啰啰嗦嗦烦不烦。所以,我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但很奇怪——又一次,很奇怪地——他保持了沉默。他就那么听着我blabla说了一路。最后我自己不好意思了,停下来,因为已经到宿舍了。
夜晚已经彻底降临,学生宿舍附近也比山间小路热闹不少。门口不时有人进出,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还站了几对情侣,正拥吻告别。我当时从斯夸罗背上下来,好巧不巧,那里似乎也是一个很适合情侣躲藏的地方:光线幽昧,少有人能注意。
“那个……今天谢谢你。”我说完,又赶快强调一句,“但你还是不准随便叫我白痴笨蛋!”
“白痴。”他说,“笨蛋。”
我气结,说:“你这头白痴鲨鱼!”
他恼怒地“喂”了一声,幸好声音低,不会像惯常那样引起别人注目。借着不远处的浮光,我只能隐约看见他眼里的光点,还有模糊的五官轮廓。
“那我……”就回去了。
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文艺很有少女心的人。在我的想象里,一切恋爱——如果有恋爱的话——都该拥有一整套渐进发展的过程。从相遇,到互相注意,到暧昧,到相爱;像岩井俊二的电影,低饱和度的色调,缓缓展开的画卷。
但是,斯贝尔比·斯夸罗大概和这些东西彻底无缘。
在这个我以为才是开始的夏夜,当我正准备和他告别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进而莽撞地亲了过来。当他抱着我吻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么黑的地方,他是怎么亲得这么精确无误的?
换个人敢这么干,我肯定一脚踹出去了。可是,对这个坐在我前排的、头发颜色很漂亮的少年,我傻了一会儿后,发现自己不觉得反感。
所以我试着回应。我记得他低低的喘息、唇舌和手掌的温度,还有他的头发经过我的手指,那些带着温度的柔滑感让人眷恋不已。
“……盖章了。”他低声说,又在我唇上亲了一下,“喂露娜,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听着心满意足的。
“你不是说我是笨蛋吗?”
他哼了一声,不屑地给出结论:“那也是我的笨蛋。”
就这样,在我认识斯贝尔比·斯夸罗50天后,在前49天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的前提下,这个第50天的夜晚,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世间的很多事,果然都是说不出多少道理的。
第64章 Chapter 3
起初,周围的同学和老师都没有意识到,我的前桌不再仅仅是我的前桌,同时也是我的男朋友。一个原因可能是,我们还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斯夸罗跟着他的老大争夺校园霸权(学校里真的有“霸权”这种东西吗),挥着剑到处横冲直撞;我一个人去图书馆,中午的时候不参加混战,而是趴在课桌上睡觉。
大概两周后,同班的三浦春问我,露娜酱你好像每天都会往斯夸罗先生的课桌上放一瓶水,为什么呢。我还没回答,边上的碧洋琪就用她慵懒妩媚的语调说,多半是斯夸罗那个家伙终于成功了吧。
听上去,碧洋琪仿佛知道什么连我都不太清楚的事。
“啊咦?”三浦春迷茫地看着我,小鹿一样的眼睛眨啊眨,“成功?”
我说:“他是我男朋友。”
“哎,原来如此……啊咦?!男朋友?!”
这件事很快就流传出去,并造成了一种飓风过境、异常DRAMA的效果。尤其在我和斯夸罗同时出现的时候,我总能感觉四周的视线陡然升温几倍,让山里的夏天也变得炎热起来。
每当这种时候,斯夸罗就会挥着他的单手剑,怒吼着威胁路人,说再看就宰了他们。但这一招对巴利安就不怎么管用了,对他们的老大XANXUS更不管用。不过话说回来,XANXUS那副鼻孔朝天、万事不理的中二模样,也对斯夸罗的八卦没有任何兴趣。
据说大众的注意力只会集中7天。放在学校里,这个时间会更长一些,但新闻热度终究是会过去的。到了盛夏的时候,似乎人人都已经习惯我和斯夸罗走在一起了。迪诺还私下对我表示了敬佩,说没想到那只贪心凶狠的鲨鱼栽在我身上了,欧洲那边都为此震惊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