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理他,心里盘算差不多时间回去了,待会儿多半得在审讯室里死去活来几小时,想想就令人忧伤。
出乎意料的是,走的时候斯夸罗问了我的名字,理由是方便他安排以后宰了我的时间。虽然觉得这理由蠢死了,可看在他头发颜色好看的份上,我还是回答:“林中月。”
“喂!那是什么奇怪的名字!!你在逗我吗!!!”
“非要翻译的话就是Luna,你这毫无语言天赋的白痴黑手党。”我面无表情,“所以,你叫什么?”
他嚷嚷了半天,说什么我这渣渣不配知道他大爷的名字。
“那行,以后叫你傻逼吧。”或者逗比也行。
“混蛋!!听好了!!将来要宰了你的人叫斯贝尔比·斯夸罗,就是我!!!”
我踩着草木的影子走回去,一路抬头看星星,没有回头。
名字是特别的存在。给什么东西起了名字,那样东西就属于你了;知道了某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对你就是特别的存在了。名字就是羁绊,是感情的起点,是一个人进入你的世界的信号。
而我们当时竟然都忽略了这一点。也许是有意,也许真的是纯粹无意,可无论如何,故事终究这么发生了。非要评价的话……
我觉得还行吧,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写得真愉快~愉快到虽然没啥评论我也很有动力继续写咩哈哈
第7章 (7)
我很快把斯夸罗忘在了脑后,连带他放出的所谓一年要宰了我的豪言壮语一起。
如果不是几个月后我在巴利安选拔会上见到他的话。
我讨厌暗杀部队,可我也讨厌所谓的正面部队或者门外顾问,如果一定得选一个加入,那我不搞内部歧视,反正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黑手党。当时我训练了一年多,在同批新人里算出类拔萃的——因为反抗上级而挨揍的本事也出类拔萃,彭格列内部各部门都对我伸出了橄榄枝,可我还拖着没做决定,抱着侥幸心理想多拖一天是一天。
那次巴利安的选拔会我是被教练逼着去的。他是个对女人春风般温柔多情、对下属严冬般残忍冷酷的人,当我抗议说我也是女人的时候,他冷笑着说等我长出胸和屁股再找他,还补充一句说他不喜欢东方人。
种族歧视的混蛋。
为了避免再次被倒吊在门口一整晚,我去了巴利安的选拔会。暗杀部队的新人选拔和地下□□拳的差不多,没有任何外界精英的装模作样、彬彬有礼,所呈现的全部就是血腥的厮杀。
暗杀部队是允许死人的,只要不超过30%的比例。
那天我蹲在台下,看灯光里惨叫和鲜血齐飞、枪声和兵刃同响,觉得生命真是无常,这些还能被称为“少年”的黑手党尚未实现他们未来称王称霸的梦想,甚至可能都还没独立收过一次保护费,就先折戟在这里,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抱着水一水万事大吉的心态,我随便赢了几次,然后就在边上装死。期间有人好像觉得我好欺负,跑来挑衅,被我打断了鼻梁骨,惨叫着直接出局。我自认是为了他们好,连我都打不过还混什么巴利安,去门外顾问这类风险稍微低一点的地方混吃等死不行么。可一圈流言传下来,我莫名其妙成了别人口中“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身边突然空了一圈。
难道大家看不出我面无表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金子般闪亮的内心么?我正蹲在角落里琢磨这事的时候,一道人影从台上横飞过来,“哐叽”一下掉我面前,还顺带撒了我一头一脸鲜血。我瞪着地上那个惨叫呻/吟的男人,一时不知我俩谁更倒霉。
“需要我给你收尸吗?”我友善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地上的男人叫得更惨烈了。
“喂!!这不是那天的渣滓吗!!有胆上来单挑,看我将你砍成碎片!!!”
震耳欲聋的人声隆隆贯穿整个大厅,往四面八方墙上碰撞成动荡的回声。全场都安静了一下,隐约有种畏惧的氛围弥漫开。
我往周围一瞄,才发现不光我面前,其他地方也都横躺了凄凄惨惨的伤者,就跟刚打了场小型战斗似的。
“喂!!!”
台上的人影把一柄剑挥得“唰啦啦”响,带出一片银亮的残影,活像他是个多动症患者。
我有点愁。我今天打架的份额已经够了,不想加班,又没有加班费。
“不好意思我没胆。”我继续蹲在地上没动,爽快地认输,“你找别人行不。”
“行个头!!胆小鬼,临阵脱逃吗喂!!”
当——
我顺手捡起边上的剑,招架住头顶那线银芒。
“哇很危险的,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就犯下杀生的罪孽了好吗。”我很不满,“本来地下空气就不流通,你能不能不要搞得空气里都是血腥味?”
他却在兴奋地大笑。
“试试这一剑!!”
不得不承认,他出剑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力量也大得出奇。我打得不耐烦,直接用空间“咬”掉他的武器,结果他抄起旁边的冷兵器继续追着我砍。
“你以为是在打怪吗!”我也有点暴躁了,“追杀我好玩吗!说了不想跟你打,去找别人行不行!而且话说回来你到底是谁啊!!”
我说了,斯贝尔比·斯夸罗这个人的自尊心比天还高,但我也说了,我是后来才了解这一点的。何况当时我烦躁于周围血腥压抑的环境,是真没想起这个多动症一样不停挥剑的银发小哥究竟是谁。
那个瞬间我记得很清楚——朝我颈侧劈来的剑气停滞了一瞬,他那张如嗅到血腥味而疯狂大笑的脸也凝固了一瞬。
“——喂!!!!看我不把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垃圾碎尸万段!!!!”
所以,除了狂喷垃圾话之外,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吗小哥?我很头疼,心想自己大概遇到了个傻逼。
……傻逼?
“哦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我一边把斧头重重地往他身上抡去,一边充满歉疚地说,“原来你就是那天河边莫名其妙的傻逼。”
“混蛋,杀了你!!!!”
我是故意气他的,我承认,因为我对一个随便砍人的黑手党真的难有好感,哪怕那天在布满星星的夜幕下,他以一段满是嘲讽和嗤笑的语气间接在安慰我,我也无法对一个随意用长剑将人类开膛破肚的黑手党有任何好感。
虽然我也是个败类就是了。不过,不就因为是败类所以才能自由地双标嘛。
第8章 (8)
那天的巴利安新人选拔会,以我跟斯夸罗双双被罚告终,理由是我们违背了家族成员不得内斗的规则。不过巴利安的首领似乎颇为欣赏我们,或者说颇为欣赏斯夸罗,就说我们都还是预备成员,不能完全套用彭格列的规矩。
我对此深表赞成。
“真是神经病,自己办个养蛊式的选拔会自相残杀,却转头来说我们内斗。”我蹲在禁闭室里百无聊赖,只能跟隔壁的狱友聊天,“尤其我还是一个被迫防御的受害者,难道这不是正当防卫?”
“谁跟你是‘我们’啊垃圾!!”
狱友满脸杀气地瞪着我,后脑勺银发乱翘,像无数把聚在一起的小剑。有这种发型的人大概注定要用剑吧。
“面对我这个无辜的受害人,身为加害人的你不该感到内疚吗。”
他眼睛一眯,大大冷笑一声,说迟早有一天砍了你。
有好一会儿我们都没说话。既然是关禁闭,当然没饭吃,连水也没,我很无聊,只能全神贯注盯着水泥地板,期待有一堆蚂蚁经过给我数数。
这时,狱友开口了。
“你以为你在愤怒什么?”他淡淡地说,“垃圾。”
……真神奇,这个大嗓门儿也能用上“淡淡”这个形容词。
“原来你会用正常音量说话的哦。”我继续盯着地板,等我的蚂蚁。
“呵,逃避现实的渣渣。”这个跟我同岁的小鬼盘腿坐在地上,白衬衣上斑斑点点都是血——别人的血,衬得他那张还算白皙俊秀的脸阴森森的,“今天的垃圾聚会上,你是愤怒于那群垃圾被我砍倒了吧。”
“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既然他说了,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我只是惊讶于他和外表不符的冷静敏锐。
“果然是垃圾。”他冷笑,很不屑,“你这样的也能算黑手党?少玷污彭格列的荣耀了,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