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早餐了?”她从沙发上起身。
“不是赶时间么?”张昀生头也不回,开了门先走出去,示意她快点。
上班高峰期,某些路段经常发生拥堵,在路上的时候,於棠就一直祈祷别堵车,不过还是堵了一小会儿,好在不碍事。
于是不到一个小时,车子抵达集团的地下停车库。
於棠下车,见他跟着下来,她说:“我先上去,你稍后。”
他一边绕过车身走近前来,一边低语了句:“你个麻烦精。”说着拉住她就要亲。
她别开脸,说有口红。
他“嗯”一声,只碰一下,然后拍她屁股,让她快点走。
於棠走开之前,忍不住提醒道:“你记得让李秘书给你买份早餐。”
张昀生微一颔首,当作应答。
於棠在停车库的电梯门口撞见了其他同事,有男有女,她忽然庆幸,幸好刚才自己多考虑了一些,让他稍后再走。
她抵达工程部,距离上班时间还提前了5分钟,她趁还有时间,赶紧去销假。
张昀生倚着车身,趁着抽烟的功夫打了个电话,问人要一块冰种翡翠的手镯,直接谈下价格,说等过两天去取。
他收了线,返回车里,去了趟医院。
张昱尧差不多可以出院,他自从醒过来以后,就老有一种看破红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感,张愔愔生怕他忽然就要出家,总来盯他。
虽然不一定须得走得到哪座寺庙去剃度,但立地成佛这种境界就在一念,不可不防。
尤其他最近不吃肉,张愔愔怀疑他在为佛祖守身如玉。
“你吃点吧,你看你瘦的。”张愔愔一开口就催着他。
“不烦我了行么?”张昱尧一开口就赶她走,甚至挤兑她,“不是要高考了?你来我这儿能提高你智商还是怎么的?”
“……”
张昀生过来就见他俩斗气,看这情况两人都恢复得不错,他待了一会儿准备走,张昱尧叫住了他,顺便把张愔愔撵走。
张愔愔晓得他俩估计要谈正事,也就听话出去了。
张昱尧坐在床上,望了一会儿窗口,说:“我打算出国。”
张昀生倚着墙,不作答。
他继续道:“我想读完建筑学。”
张昀生这才问:“和你妈商量过了?”
他摇摇头,“我自己的决定。”
张昀生道:“我安排你出国?”
张昱尧看过去,眼神里似有什么内容,又似平淡无波澜,张昀生和他对视,目光倒是沉静得很,张昱尧轻点一下头。
张昀生离开之前,留了句:“如今万事好商量,走之前跟你妈说一声。”
张昱尧没吭声,抽出枕头底下的几本建筑杂志,其间夹着荒唐的□□。
他忽然觉得,这就是他的人生。
看似正经,却又免不了荒唐。
他对荒唐的认知,始于7岁那年,撞见父亲和女人勾勾搭搭,于是,他心目中父亲高山一般伟岸的形象,出现了崩塌之势。
他对此没有太具体的概念,但直觉不是好事,他深思过,怀疑过。
因为王奎因表现得一如往常,还是那么正派,像个君子,或者就是个君子。
直到9岁那年,他在洗手间发现父亲吸毒。
那时候他还不懂,只是后来在张从君和王奎因的一次争执中,他才了然,他曾经暗中窥探到了正人君子不为人知的一面。
忽如其来的愕然,血洗了他的所有认知。
上天施以颠覆性的方式,让他深入了解自己的父亲,或者这个世界。
伪善,伪君子。
他的谆谆教诲,原来暗藏杀机。
阳奉阴违成就了如梦似幻的大仁大义,使之充满滑稽感,难怪佛家偈子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世事如此,何必当真?
他这种持久别扭的情绪,曾经得到过平复。
他读大学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孩,为人简单,处世充满“择善固执”的修养,她的这点性格也成为了他梦想追求的一部分。
只不过后来,故事总是落于俗套,再清新美好的桥段,仍是逃不开老生常谈。
……
高考过后不久,正是张昱尧出国的时间。那天他在机场碰见了张愔愔,这丫头也牵着个行李箱,走出了遛狗的闲散姿态。
他问:“你来干什么?”
她说:“离开伤心地,迎接新希望。”
“因为陈司诺?”
“不,你不懂。”
张昱尧问:“换人了?”
张愔愔一顿,千言万语汇成尚能逻辑自恰的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除却巫山,还有华山衡山武当山,富士山旧金山。”
“那你去哪座山?”
“你呢?”
张昱尧没理她,扭头走。
张愔愔立马跟上。
张昀生只是把张愔愔放在了机场门口,没亲自送她进去,他等了一会儿,张愔愔电话过来说要过安检了,他这才准备开车走人。
车窗没升上来,余光处有个略些眼熟的身影,他侧头望过去。
那女人从前面不远经过,披着长发,素净的面容仍显得清丽。
很久之前,张昀生见过一面,她跟在张昱尧身边,他记得,应该是姓沈。
当晚,张昀生仍是去了於棠那里,一时说起婚嫁之事。
没谈完,於棠拿着吹风筒吹头发,等她忙完这些有的没的,他拿着本地理杂志,翘着二郎腿,说:“你安排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你父母。”
於棠慢慢收着线,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听见她回应,他“嗯?”了一声追问。
她回过神来,说:“知道了。”
於棠一早和父母通过气了,大概地介绍了一下张昀生的情况,不敢细说,因为事发突然,怕父母觉得两家门户差距太大,一时想多。
这事办的实在不着调,前一阵还被家里人来回催,忽然就来了个谈婚论嫁的对象……
而且还是个大款……
晚上睡觉时她还不踏实,大半夜翻来覆去,把张昀生搅和得睡意全无。
她发现他醒了,就说:“要不然,别这么快好不好?”
他默了一阵,皱起眉问:“你又怎么了?”
於棠浅浅地咬着下唇的内唇线,仔细思索了片刻,说:“你到时候表现得斯文一点,我爸喜欢这样的。”
张昀生松开她,探手到柜子上摸烟时,一想到她先前的肺炎,只得把手收回来,淡淡地反问:“要怎么斯文,我不太会。”
於棠本来就纠结了一晚上,见了他这个反应,心里更加没底,她根本不踏实,掀开被子要起。
他把她抱回来,“行行行,像去年见你教授那样,够斯文么?”
於棠想想还说:“你别太有距离感,因为我爸他不太……没有教授那么随和。”她知道他做不惯这些,即便是在外面应酬,他看似平易亲和,其实多少也是端着的。
他一时之间沉默。
於棠气急了说:“你又不让我嫁给别人。”
张昀生一回神,听得想笑,也笑出了声。
於棠不想理会他了,翻了个身。
张昀生拥紧她,“要么先怀孕得了,这样省事。”
她应:“对,你省事了,我一堆麻烦。”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来什么,又道:“先前你自己说过,什么都听我的。”
他说:“听,当然听。”
於棠有些无奈,“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昀生强行将她翻过来,收紧在怀里,这回认真了些,“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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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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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感谢一下投雷的姑娘们,你们的恩情,我铭感五内。
明晚补上名字。
第41章 其君也哉
自从张愔愔出国以后,张昀生回家的次数,单只手屈指可数。
於棠挺好奇,在她这一丈见方的小屋子里,难为他待得住。
不过他的活动地点更是有限,要么在客厅沙发回邮件,要么去阳台抽烟,视线越过小区围墙,望着楼下街道一派熙攘的景象。
於棠把衣服拿去阳台晾起来。
他回头说:“你屋子床头柜上有个盒子,你去拿过来。”
於棠只好放下衣服,转回了屋,果然在床头柜上看见一个巴掌大的绒盒子,她拿出来给他。
张昀生顺势把她拉近身前,打开盒子,取了一只手镯出来,手镯通体清透,缕缕飘翠,日光下泛着或碧或蓝的通透感,细腻柔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