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棠站起来,顺便把一个茶杯递给他,问:“杨经理怎么来了?”
“昨天跟你们办公室小佳说好了,今天中午过来跟她借点核桃粉,怎么来了她不在?”杨其修目光扫着桌子上的东西茶具。
“小佳出去吃饭了,”於棠递了杯茶过去,“杨经理尝尝,普通绿茶。”
杨其修赶紧伸手接过来,假模假式地品味一番,说:“普通绿茶经於工这么一手,也就不一般了,只是没想到你还好这个?”
他一贯油嘴滑舌,於棠并不当回事,笑着说:“是我爸好这个,小时候看多了,就学了个皮毛。”
杨其修放下杯子问:“小佳去吃饭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於棠给他添上些许,“外头冷,我让她帮忙给我带回来,等小佳回来了我告诉她,杨经理来过。”
杨其修听见她这么说,拿着茶杯看她一眼,笑着点头:“行。”他放下杯子时,小声嘀咕:“我寻思着,我也没得罪你啊。”
於棠赶紧说道:“杨经理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其修摆手,“行了开个玩笑,我也没时间一直在这待着,多谢你的茶,手艺不错,下回有空再尝尝你的茶。”
於棠目送他出去,她坐下来,直到把一壶茶喝完,小佳终于吃完午饭回来了。她把杨其修过来的事跟她说了一下。
小佳这才醒悟一般,“我忘记了!我拿上去给他。”
於棠打开饭盒,坐着一边吃一边问:“他要核桃粉干什么?”
小佳把一个铁罐子拿出来,回答说:“之前聊天不知怎么的就提起来这个,我说核桃粉吃了补脑,杨经理说最近让他费神的事太多,也想补补脑子。”
於棠:“……”
晚上杨其修和张昀生在外头吃农家菜,他喝着茶,想起中午那两杯,随口就说了句:“这茶太涩嘴,没有於工泡的好。”
桌对面的张昀生看他一眼,说:“李秘书的咖啡已经堵不住你的嘴了?”
杨其修哂笑,“李秘书是老总的人,我哪敢使唤?”
张昀生没搭腔,呷了口杯子里的茶,果然涩嘴。
诚如陈韵所言,她回来公司以后,能碰见张昀生的机会并不多,她慢慢安了心。
时间接近年尾,事情多且繁杂,各种年末报表一份份递上去签字,各个部门忙着做一年工作总结,策划部也开始筹备年会活动。
於棠抽空去商场买了一些补品寄回家去。
於母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放假,她没有年假,只有国家规定的七天假期,具体时间还不定,所以就没说准。
展眼到了公司尾牙。
尾牙宴定在临风会馆的二楼大厅,那日陈韵拉她去买衣服,公司尾牙宴很正式,大家昏天黑地忙活一年,公司女员工铆足了劲要展一回风采。
於棠挑了件束腰的连衣短裙,陈韵不满意,给她另选了一条露肩的,也是束腰,长度及膝,底下露出两条细细白白的小腿。
既得体,也不太过隆重。
天气冷,去往尾牙宴地点的路上,於棠裹了件呢大衣,就这样她还冻得发抖,到了以后里面暖烘烘的,她也不想脱下来。
不多时,人都到齐。
老板最后进来,所有人回头望去,领头的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挽着鬓,妆容精致,身材高挑,很是端庄,很有精神,岁月似乎对她多有眷顾。
张昀生在她右侧,和平日一样的西装革履,面色教平时多了些许温和。
於棠第一次见到公司传说中的董事长。
这位董事长平日里据说不太管事,所以甚少出现在公司里,许多新来的员工也是到今天,才得以亲眼一睹尊容。
人家过来以后,於棠才发现张昱尧也在,跟在他亲妈左侧,稍后的位置。
张昱尧的视线越过人群,发现了她。
之前两人在公司里碰见,也是互相形同陌路,这种模式很诡异,张昱尧没有刁难她,直接视她为无物,於棠也是将他视为乌有。
工作中许多事情,於棠只需要向陈韵交代,所以目前为止,还算相安无事。
张昀生上台讲话,语言不再严肃,适当调侃:“今天咱们集团是名副其实的百花齐放,我一路过来,差点儿看花了眼,各位女同志果然都很优秀。”
气氛轻松,底下人一再发笑。
离开了公司,领导总是给人平易近人的错觉。
最后众人入席,於棠感觉肩膀让人拍了拍,她回头见到来人的一张年轻俏媚的脸,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张愔愔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一个人来的?”於棠放下筷子。
“坐我哥的车来的,看见你了过来打声招呼,”张愔愔回头指着主桌,“我坐那。”
於棠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下意思晃了晃,和主桌上的一道视线对上,她转回来,说:“你别乱跑,回去吧。”
张愔愔的笑容收了收,“那里太无聊了,我来你这儿坐。”
於棠环视一圈,“这都坐满了。”
张愔愔拉着她的手腕,很是理所应当说道:“那你去我那坐。”
“你别闹了,快回去。”
“跟我哥一样,太无聊了你!”
“……”
张从徕远远看着小侄女,问旁边的人,“愔愔和谁说话?她怎么认识公司里的人?”
张昀生搁下茶杯,说:“工程部的,怎么认识的不清楚。”
张从徕转头看他一眼,又说:“这丫头整天就知道胡闹,管也管不住。”说完摇了摇头,笑容里有些纵容的意味。
今晚於棠喝了酒,控制着没多喝,大厅里闹哄哄地劝着酒,於棠喝得耳酣面热,去了旁边的休息室,没多久又有喝醉的同事被扶着过来休息,她只好换个地方,去了阳台。
大厅里的抽奖活动一早就开始了,每个人瞅着得奖机会,於棠觉得参与的人这么多,而她一向没有偏财运,也就懒得回去。
阳台没有灯光,於棠先是闻到一阵烟味,然后才发现暗处有个身影,倚着栏杆抽烟,她想往回走,那人已经看了过来。
彼此对视,沉默数秒。
於棠率先招呼:“张总。”
今夜这样冷,她穿着大衣尚且感觉冰凉刺骨,他却只穿件衬衫,张昀生倚着栏杆不动,问:“不去抽奖跑这儿来干什么?”
於棠想了想,回答一句:“现在就去。”
“去帮我把外套拿过来。”他忽然说。
“……在哪?”她犹豫着问。
“我坐的位置,椅子上还有一个盒子,一起拿过来。”
於棠往回走,来到大厅又是一阵暖烘烘也闹哄哄,於棠走到张昀生那张椅子,他的西装外套就搭在椅背上,椅座还隔着一个扁宽的方盒,她一起拿在手里。
正好张从徕敬完酒回来。
“张董。”於棠道。
“嗯。”张从徕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意外地打量她两眼,没有再吱声。
於棠只好解释:“张总让我帮他拿点东西。”
张从徕点点头,说了句:“让他少抽点烟。”没再理她,接着和旁人聊起来。
於棠赶紧拿着东西走人,回到阳台,他一支烟早已经燃尽,她把衣服和方盒一块递给他。
张昀生接过西装穿上,一边说:“愔愔抽到的东西,她不要,我用不上,你拿去吧。”
这方盒用红色硬纸袋装着,纸袋面上什么字眼也没有,看不出盒子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於棠说:“我也用不上。”
张昀生整理领带,冷着声调说:“那就扔了。”
她呆呆站着,他迈开步伐从她身旁经过,於棠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什么,还没回神却已经开口:“对了,张董说,让您少抽点烟。”
张昀生忽而止步,侧身转了过来,这下和她离得近,他低语一般地问:“为什么回来?”
於棠稍稍退开半步,说:“还是那句话,公归公,私归私。您敢重新聘用我,我就敢回来。”
张昀生听得一笑,“也不是那么笨。”
於棠抿唇不语。那晚陈韵说的“抱稳大腿,万事如意”,她就猜到这件事大概有这位“大腿”的授意。
“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多用点脑子,”他做个停顿,补充道:“少惹点儿事。”
“我不明白,我什么时候惹事了?”多用脑筋她同意,但惹事是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