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恍然,对貂蝉说道:“若主公想要这种类型的姑娘直接说就是了,我们还能为您招募到更多的人,此前我与弟弟还猜测主公是为了要赏赐美人给部下,这才挑选了在我们大家族治理之下的良女送来,倒是我们想差了。”
貂蝉确实有做媒为手下那群单身够脱单的心思,但那需要这群单身狗自己主动啊,当事人自己没这心思她凑什么热闹?
只需要将美味菜肴送到眼前,有心思的单身狗嗅到鲜肉的气息自己就会凑上去的。
乍一被糜竺戳破心思,貂蝉心中一动,她面不改色地说道:“徐州世家大族林立,各自有治理的土地与耕农,你们不能只挑选自己家族治理下的良女过来,这样的好机会,应该是每一个姑娘都平等,我再给你们一个任务,去贴布告,以我的名义招募徐州境内的女子前来谋差事,愿意的可以到新成立的女子人事部报名。”
貂蝉是女性,会扶持女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糜竺兄弟二人虽觉得此事不妥,却也不敢多做谏言,毕竟他们才刚投靠新主,根基不稳。
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约束并不苛刻,乱世谋生,女子出来做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女子向来是被认为不读圣贤书的文盲女流,现在却能临驾于部分男子之上享受不需要经考就能获得的官职,貂蝉这命令一下达,徐州为之哗然,反对者不在少数。
同样的职业,在青州可以推行下去,在徐州亦然,只不过是阻力有大有小罢了。
“主公,徐州的门阀大族可不少,”郭嘉对貂蝉说道:“从我们靠鹅蛋引诱来的那群老家伙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是足以与州牧抗衡的存在。”
任何一个诸侯想要在攻取下的地盘稳住脚跟,都少不了当地豪强的扶持与帮助,这个时代的谋士们也多劝主公要得“民心”,这里头的“民心”指的不是位于底层的百姓,而是掌握了诸侯兴亡生死命脉的豪强。就连那些底层百姓,也不过是依附于靠墙求生的浮萍罢了。
“徐州豪族林立,他们之间也是有利益相争的,”貂蝉说道:“不是一块铁桶,就有击破他们的可能。”
“当地豪族生于此长于此,他们占据了所有的物资与人买,他们还养私兵与部曲,是当地真正的掌权者,而州牧作为真正的徐州之主,需要做的是平衡其中。”
郭嘉道:“荆州刘表就是能够平衡荆州豪族,这才能够顺利地治理好荆州,再去看益州的刘焉,他就是不会玩那一手平衡,以至于益州乱成一团,所有人各自为政。”
“我给女子为女官的机会,与豪族的利益冲突并不巨大,”貂蝉说道。
“您让女子拥有读书学习的机会,分走了他们的人脉与利益,还不算冲突大吗?”
“他们也可以派自己家里的女儿来学,”貂蝉深沉说道:“有培训自然也有考试,考完试才能执证上岗不是,若他们有心思在官场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当然也会派自家女来学习。”
“如果他们不派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日里眼中贱民女子拥有官职。”
“主公,您这样做是打算与徐州豪族对立吗?”郭嘉问道:“您打算把他们全都给撸平?徐州与青、幽两州可都不同,他们若举家迁徙走,这里会元气大伤的。”
“两败俱伤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他们迁徙走,到了别的州就不会有矛盾了?”貂蝉手指扣在桌面上,心中自有成算:“你等着看,不过多久就会有世族贵女来我这里了。”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人去做了这件事,并且获得了好处,这些急于维持自己家族在本土优势地位的大家族会闻风而动。”
郭嘉笑问道:“您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只是向糜竺提了一提,我身边缺少一个可以替我处理政务的细心女助理,可直接替我向我属下的治中传达政令。”
貂蝉见郭嘉一直在面前磨磨蹭蹭,微微挑眉问道:“你现在到我这儿来晃,是大花开始搭理你了吗?”
郭嘉嘿嘿一笑,对貂蝉说道:“主公,下邳城有卖荆芥的药材商铺,是当地的药材大族售卖的,我打算与大花一同去下邳城看看,为它买一些吃食。”
“你倒是挺会哄虎?”貂蝉好笑道:“此去下邳路途遥远,记得带上鹅兵一路护送你去,下邳乃徐州重城,亦是陶谦此前的治理中心,我们这里整顿好以后就会去下邳与你汇合。”
郭嘉应下,转头就屁颠颠去找大花,终于撸上它斑秃的虎毛,郭嘉懊恼心痛道:“下次再也不把你独自丢下了,看看这毛,实在太丑了。好好的一只威风凛凛巨虎成了废猫。”
大花听懂了,恼羞成怒,一虎爪将他拍倒在地,愤怒咆哮。
这梳毛官,一天不揍欠就收拾!
原本的州牧助理便是治中,管理的是州一级的内政,大事小事全都需要治中去操心,貂蝉觉得不仅仅自己身边需要一个处理琐碎事情的助理,连荀攸身边也需要一个。
不久,糜竺果真向貂蝉举荐了一人,自幼养在糜家豪宅中糜竺之妹糜兰,她读过书,会写字,因为自小就经过家族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精于管家及记账。
貂蝉见糜兰天生丽质、肤白貌美,举手投足间有着独属于女子的婉约与优雅,心中暗道:来了。
糜竺可真聪明,这就已经摸索透了她想要的是什么,貂蝉不由高看一眼这个温吞和善的中年人。
“糜兰见过主公,”糜兰动作间并无丝毫扭捏,见貂蝉在看她,不由羞涩地笑了笑,眼神坦然自若,镇定大方,貂蝉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小蝉的影子,心下好感大增。
啊,她就喜欢这样外表柔弱,实则内心坚定大胆的女孩子。
“生于商贾之家的女儿,想必对于金钱与数字会有着一种不同的敏感吧?你两位兄长做生意的时候你可有从旁学习过?”貂蝉公事公办问道。
糜兰答道:“我曾经跟随兄长开过两间商铺,掌管后商铺盈利不曾亏损。”
换句话说她还亲自做过生意。
“不错,有经验最好了。”
貂蝉招呼糜兰靠近,给她一侧书卷,对她吩咐道:“将里面记载的阿拉伯数字背出来并且活用它们,你需要多久?”
糜兰低头,展开那卷书视线一一从上略过,犹豫着推测道:“大约半日?”
说半日已经是多估算的了,糜兰没过多久就已经能将十个数字写得像模像样了。
“不错,考核通过了,”貂蝉爽快道:“今天下午就开始上任。”
糜兰面露喜色,看向了自己兄长,而糜竺望着那些被写下的字符,若有所思。
回去以后,糜竺对弟弟糜芳如是说道:“貂蝉是个特别的主公,值得我们耗家族之力去投靠拉拢。”
糜芳吃惊道:“兄长怎会有此一说?”
糜竺说道:“世人都崇敬读书人而轻视商人,我们家族在徐州是最有家底辎重的家族,却为他人所轻视,人们误解我们是重利的商人,我耗心经营已久,帮助陶州牧做了许多事情才得到了好名声,为此我们也耗费了不少辎重,我并不心疼那些钱铂,因为我知道那些都是值得的。”
糜芳怔怔道:“兄长是觉得追随貂蝉能够让我们家族更加盛大吗?”
糜竺点头:“我有预感,若糜家追随貂蝉做事,日后定能超越徐州当地最负盛名的陈家,家族将积攒比现在所得到的更多,成为真正跻身上流的大族。”
陶谦轻视商人,将他们当作冤大头来剥削,而貂蝉对待他们的态度与对待寻常下属并无不同。
他们投靠以后,貂蝉既没有要求他们上贡,也没有让他们去做对抗其他世家的出头鸟,唯一的要求也不过是为了建立女官培养女子任职,那些女子培养出来以后所做的事情全都是对于徐州的发展有利的。
糜竺深思片刻,对糜芳说道:“子方,你替我跑一趟下邳,为我向陈家主递一封信。”
糜芳惊道:“兄长,陈家可是徐州当地最大的豪族,陈家主脾性你也是知道的。”
糜竺说道:“我正是知道他与其他大族之人不同,又更加长远的眼光,才打算写封信给他,让他能明白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是多么好的机会。”
“那些人啊,一个个胸无大志,沉溺于本州利益的争权夺利,互相之间斗,与州牧斗,又有几个像陈登这样有扶世济民之志?”糜竺肃容道:“只要看了我们书信,陈登会答应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