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似换好了衣裳,季旆觉得眼前果真一亮。
果真如秦似所说,换了衣裳就得换妆容,时鸢在秦似眉间描了一朵血红色的梅花,再点了一点血滴在梅花下方,加上衣裳属于血红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妖,却也不失了风范。
秦似一身红装出现在季旆面前的时候,季旆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果然,这身衣裳就应该是为秦似量身打造的。
“殿下,这会可以去了吧?”
秦似有些心力交瘁。
季旆点点头,“这妆容有些妖了,你还未及笄,实在不适合这样的妆容,这身衣裳适合更随性一些的妆,这样吧,把胭脂花钿都擦去,描个眉便可,把那耳环也摘了,将发髻高束起来,这样反而会更有气质一些。”
时鸢一听季旆说得有理,又一次把秦似拉回了房间里去,片刻之后,与方才不一样的秦似又出现了。
“行了,走吧!”
听到季旆的话,秦似和时鸢都松了口气。
终于合了这太子爷的心思了。
几人来到思梦园门时北月已经在那等着了,见到秦似和季旆一起前来的北月微微有些惊讶,心想,莫不是自己去皇宫的时候殿下和赵鄞呈去了小院?
还容不得他疑惑半分,季旆就已经越过了北月往园里走去,秦似有些迟疑,都到这了,自己确实不该跟在季旆身后进去了,不然这满园的大家闺秀们,估计都想生吞活剥了自己。
秦似带着秦然和时鸢悄然从另外一条小道离开,季旆早已察觉,却也不阻拦,毕竟,造成秦似的困扰的话,麻烦的还是他自己。
心里不诚实的想着,嘴上却让红妆跟了过去,还叮嘱若是有人为难秦似,该怼就怼,该打就打,完全不用怕的。
红妆乐悠悠的过去了,以前北月在东宫的时候还有人陪自己切磋切磋,后来北月去了公隐,赵狗蛋却不肯陪自己切磋,这好不容易有了能动手的机会,红妆自然喜不自胜。
季旆倒是不怕红妆会惹出什么乱子来,这官家后辈,最起码的礼仪礼教都知晓,在这般场面之下,若是生事,便是驳了皇后的面子,他还是挺想知道若是生了事,官雪冷会如何收场。
所谓盛宴,不过就是让一些家境殷实的公子哥儿和大家闺秀们互相认识的宴会。
通过这个宴会,女子可以寻得良人,而男子也可觅得佳人。
秦似原本对这百花盛宴就没什么感觉,毕竟自己从未得到过请柬,但是现在既然进了思梦园,自然是该做出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落落大方,她牵着秦然的手,径直的穿过了一排假山,来到了一处小亭子里。
“姐姐,我们不过去吗?”
秦然趴在秦似身上,神色显得很不自然,像是害怕,又像是怯懦。
“待会吧,我们最晚过去的话就只会有少部分人注意到我们,我们早过去,要是被那些喜欢揪着我不放的人看见,耳根子肯定半会都不能清净的。”
秦然点点头,靠在秦似怀里,她觉得,全世界其实就姐姐最可靠。
夜疏影似乎身上装狗鼻子似的,顺着秦似刚刚的路就摸到了凉亭里来,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个少女,名为李清亦,秦似未曾见过这人,但也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言。
李清亦是李员外的亲侄女,也是那个纨绔公子李诺一的表妹,这人从小没了爹娘,被李员外接来了京安养着,却因为伤心过度而留下了气疾和心疾,很少出门。
这次出门的理由,应该是她快及笄了吧?
女孩子一旦过了十四,各家父母就会张罗着招亲,将孩子嫁给一个家境看得过去的男子度过余生,相信李员外夫妇也是希望李清亦能有一个好归宿。
毕竟这百花盛宴之上出现的男子定然不会差。
“似儿,想不到吧!我还和李清亦是好姐妹呢!”
夜疏影很自豪的坐到秦似旁边,揽过秦似的肩膀,秦然立马从秦似怀里挣脱出去,背脊挺直的坐在那,看着有些萧条。
“哎哎呀,秦然妹妹,别害怕,疏影姐姐不会吃了你的,你要是无聊,我让姮霏带你去转转?”
秦然摇摇头,脸上满是拒绝。
夜疏影凑近秦似耳边悄声道:“似儿,然然今年怎么说也有十二岁了吧?可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这样的话她离同龄人会越来越远的。”
秦似颔首,她也知道秦然身上的问题,但是自己现在又没办法将他们带离京安,进退两难。
夜疏影见到秦似眉头紧锁,心底有些小雀跃,她又趴到秦似身上,“似儿,我哥可以帮你啊,要是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去替你和他说,不管用财力还是武力,我哥都比我靠谱多了。”
后者言抬眸,摇头,“疏影,你这是来帮廷煜哥哥做说客的吧?你不是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廷煜哥哥值得更好的人,你们兄妹二人确实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夜疏影抬手打断秦似的话,让她不要继续说了,对面的李清亦也不好加入两人的对话,只好略微尴尬的将视线转向别处,却看见了一身蓝衫的夜廷煜拿着一把象牙白扇站在荷池边上。
“疏影,那是你兄长吗?”
李清亦觉若是再不打断二人的对话,着两人可以在这里纠缠上一天。
夜疏影和秦似双双看去,便看到了夜廷煜看着他们笑。
“我说哪里觉得奇怪,似儿,你为什么没穿我哥哥送你的那身衣裳?这身衣裳我怎从未见你穿过?而且这锦缎摸起来不像是寻常的布庄里能看得到的,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夜疏影转头回眸之间才发现秦似身上的衣裳有些不对,正巧夜廷煜朝着三人走来,她得赶快在夜廷煜来到几人面前之前问完这个问题,才能帮秦似在夜廷煜面前打掩护。
秦似还没开口,一阵轻风过后,夜廷煜出现了。
“似儿,今儿瞧着你比往日都要美上三分呢,果然天生丽质资质过人,哪像疏影,再好的衣裳穿上,也就是那个样子,也没哪家公子来提亲,可是愁死我这个做哥哥的了。”
夜廷煜在夜疏影身边坐下,朝李清亦颔首,李清亦有些窘迫的回报一个微笑,心底却不小心的悸动了一下。
夜疏影嘴巴撅的老高,双手紧抱扬起下巴看着夜廷煜,“老大不小的人明明是你,哥,你说你都二十四了,怎么还不给我找个嫂子呢?父亲母亲想抱孙子,我也想抱小侄子啊!要是小侄女我就更喜欢了!”
夜廷煜闻言轻笑,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秦似身上,又移开,“我啊,在等一个人,要是她同意了,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秦似尴尬的把视线转向远处,再随意往别处一扫的时候,看见了远处荷池边上的凉亭里,和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并排而立的季旆。
那妇人梳着宫人发髻,身上的衣裳是深蓝色的华服,看着那坠饰,应该就是皇后娘娘,隔得有些远了,秦似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皇后入宫之前与自己的母亲和银铃姨娘并称京安三绝,肯定是个大美人。
季旆进了思梦园之后直接去了官雪冷所在之处,尽管两人现在已经毫无干系,但在众人前面,该有的表面温和还是该有。
这会思梦园里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各宫出席的妃嫔也都来了,季旆同官雪冷请安完,原本想去阁楼上,却被官雪冷叫到了荷池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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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旆眯眼看着面前的官雪冷,心底一阵冷笑。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话要与儿臣说?”
官雪冷转身看着季旆,刹那间,就把季旆脸上的面具掀了下来。
“不知为何殿下会觉无脸见人?这面具戴着戴着,似乎融入了殿下的血肉之中?怎么,拿下来会觉得无比的痛呢?”
季旆也没过多的惊愕,这比起醒来之后面前出现一个刀疤男说要杀了自己平和了太多。
“倒不是,儿臣倒是觉得,娘娘才是那个戴面具戴久了的人,跟儿臣装这么多年的母慈子孝很累吧?起码儿臣还戴了个面具,喜怒皆不为人所见,您呢?就算再想要至自己孩子于死地,也只能挂着笑容,入戏太深,会不会难以抽身呢?”
官雪冷身子一僵,随即很快的恢复正常,她笑笑,正欲讲话,却又被季旆打断。
“不过也是,戏子本无情,娘娘不过就是演了十余年,兴许一两日便能从那出戏中抽身了,真是可惜了儿臣愚钝,竟真以为,娘娘对儿臣有过母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