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且在这等属下片刻,属下去李公子那借两匹紫骝,咱总不能腿着去眠山吧?”
赵鄞呈拦下季旆,季旆点点头,一双好看的眼眸紧皱,“去了后不要耽误,带马来就好,别把李诺一给孤也牵来。”
“属下明白。”
李诺一,是季旆当初在眠山脚下救下的一个公子哥。
南唐京安李家,是世代簪缨的名门望族,钟鸣鼎食之家。其祖父李澈与先皇季钰是好友,其父亲李檀是当朝员外郎。
李家虽然是豪门大户,但人丁不旺,这李员外就只有李诺一这一个儿子,从小千娇万宠长大,但是比起出生皇族的季旆,他的出生实在过于平庸。
季旆之所以对李诺一无感,全然因为那日自己救下他时,这个傻狍子居然尿湿了裤襟。
那时的季旆也不过十二三,李诺一也差不多十一二,两人年纪相仿,但是心境和气量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季旆之所以能入眠山拜入一素山人门下,除了季弘的关系,也基于自己天资聪颖。
一素山人在云游途经京安之时,季弘正好带着年仅四岁的季旆偷溜出宫,两人换了平民的装扮游走在京安的街巷之中,季旆见了许多在宫闱之中不可知晓的东西。
二人在一处茶馆遇上了与馆主侃侃而谈的一素山人,一大一小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一素山人的言论,到最后季弘不禁拍案叫绝,一素山人见难得有人能接上自己的话,便转桌而来。
见着眉清目秀的季旆,一素山人有些惊讶。
上至治国之道下至理家之法,一素山人的渊博的见识和广阔的眼界让季弘叹服。
他亮明自己的身份,一素山人并未惊讶,只是含笑不语,似乎早就已经猜出了季弘的身份,这让季弘更加确信一素山人的能力。
但一素山人几句口头之词也难以让季弘放心大胆的将季旆这个未来的天子托付到他的手中,真正决定让季弘将季旆送去眠山源于季旆和一素山人的一段对话。
一素山人在茶馆准备与季弘和季旆辞别,说要离开京安回眠山,季弘问了他一句山人既然要离开,那必然是要回落脚之地收拾行李,他无端得了一素山人的指导,基于这份情意,父子二人应该当相送。
一素山人只笑,说自己行李就在身上。
季弘和季旆看了看一素山人周围的凳子桌子面,也没瞅见一素山人的行囊在何处。除了那一柄马尾巴制成的拂尘而外,别无他物。
也不等二人再开口,一素山人将拂尘搭往肘间,笑说,山人以无家为有家,以天下为家,在那人间烟火之处,也可在那蛮荒之地,可路化缘为食,破檐下而避一夜,在那荒山野岭,可与飞禽走兽为伴,以露水充饥。
顺着掏出了衣袋里的《道德经》,告诉季旆,有此经相随,走遍天下之路,未能入了迷途。
天行健,君子以厚德载物。
于是一素山人得到了南唐君主与未来储君相送,这是盛极一时的荣耀,也是他应该有的礼遇,一素山人回了眠山后的第二年,季旆就被季弘送去了眠山,那个时候,季弘与季风之间的关系出了些问题。
这些也是季旆在回了京安之后陆陆续续所得知。
遇上李诺一的那天正好是上元节,季旆已经在眠山待了七年了,七年来他跟着一素山人修习权术,之余又勤练剑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季旆花了七年,将自己的所有,都逼近了极致。
上元节之时,季旆佩着自己的长剑,腰间悬着一酒葫芦,英姿飒飒的往山脚下的眠狼村走去,他要去集市买些日后要用的东西。
市集在季旆的印象之中便是四岁之时季弘带自己所见识到的京安集市,但是到了眠狼村之后他才发现眠狼村的集市与京安的集市大相径庭。
他采买了一些需要的东西,觉着这集市也是无趣,便往回走,出村的时候从一个年迈的阿婆手中买下了她全部的酥饼。
往眠山回去的路上,他遇见了牵着一头灰驴的李诺一,正咽着口水与一头饿到肋骨分明的饿狼,对峙着。
而且很明显,李诺一居于下风。
眠狼村之所以名为眠狼村,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眠狼村出去三四里的地儿,有一条河,河对岸的大山便是眠山,眠山山顶是青庐,一素山人与季旆所在的地方,而从山脚到山腰,便是狼行成双之地。
眠山上飞禽走兽众多,也不乏虎狼之畜,温驯如麋鹿白兔,凶猛如虎狼熊狮,季旆在这七年的时间里,打败了无数的猛兽,以至于这些猛兽见了季旆,也都是夹着尾巴呜咽而逃。
但很显然,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公子李诺一,对它根本没什么威慑力。
基于自己也不认识这人,而且他擅自闯入眠山,是该给点教训,于是季旆飞身上了树,准备暗中观察饿狼与李诺一这边的情况,必要之时,还是救人要紧。
就在季旆刚刚在树枝上站稳,他便瞧见了李诺一腿软的抱着他身边的灰驴,再往下瞧去,便瞧见他湿了的裤襟。
季旆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李诺一身上的那股尿骚味。
赵鄞呈往李府的方向走去之后,季旆几个起落之间便来到了京安城门处,守城的侍卫顶着烈日在城门口处来回的盘查着进进出出的人,没人将视线放到他的身上。
站在城墙上的卫兵被突然出现的季旆吓破了胆,但是面对这个风评一边倒的太子爷,也不敢出半点生气,将自己被吓得离体的三魂七魄硬塞回去,继续持着长丨枪,目视远方。
赵鄞呈来的时候季旆已经不在了城墙之上,赵鄞呈心累的叹了口气,将另一匹紫骝的缰绳栓在了胯丨下的马鞍之上,在令牌的助力下,通畅无阻的出了京安。
追上季旆的时候,太阳已经准备往西去了。
赵鄞呈知道季旆的习惯,喜欢在夜里赶路,用季旆的话来说,白日里不能做的事情,在夜色的遮掩之下,显得容易很多。
至于季旆会在夜色的遮掩之下越墙院去做些什么,赵鄞呈不得而知,他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我是怎么做到堂兄堂兄的叫着莫名其妙变成了表哥??
我太难了【jpg】
第5章 陷害
在季旆和赵鄞呈骑着从李诺一手里抢来的紫骝离京安越来越远的时候,秦似和时鸢两人在栖悟苑里发起了酒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的喜悦,还是因为认清人渣的真正面目,秦似一碗接着一碗的灌酒,将桌上的酒菜都收进了胃中。
一坛子酒在太阳还未落山就让两个小姑娘给干完了,酒菜也没了,那要做些什么呢?
自然是划拳打趣撒酒疯。
两人从天上说到地下,从七大姑八大姨说到她娘舅她大爹,把心中的不快统统都发泄了出来。
整个广平王府张灯结彩,红火纷争,无人顾及栖悟苑正在原地发疯的两人。
疯够了,精气神也耗得差不多了,两人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夜半时分,秦似被院里肆意的冷风吹醒,推了推身边的时鸢,头痛欲裂的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回了房间睡下。
秦似一觉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时鸢已经起身了,正汲毛巾准备给她擦脸。
宿醉一夜,头痛欲裂。
反观时鸢,也是一脸憔悴的模样,相比也没少受这杜康之苦,一边拿着半湿的毛巾一边絮絮叨叨道:“要不是昨晚小姐醒了,不然得在那院里头睡上一夜了呢,您身子本就孱弱,又要着凉了。以后小姐可不能喝那么多酒,酒后伤身,况且要是因为王爷,就更加不值得了。”
秦似眯了眯眼,心中暗想时鸢看来是把她昨晚如何醉酒的场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似懒洋洋地爬了起来,靠着双手挪到了床边,两腿有些发软,时鸢连忙替她穿好了绣花鞋,秦似这才软绵绵地从床上下来,蹭到了桌边。
因为是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宿醉,加上刚刚重生不久,秦似没什么精神,她端起桌上唯一的一碗小米粥,喝了一半方向,有气无力道:“其实我没看上他。”
秦似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到底是瞎了哪只眼睛,居然看得上季遥那样的人?
难道是因为自己独爱白衫男子?而那天季遥也是一袭白衣出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