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月并不是惊讶于秦似对这些人的恨意,而是那个称呼。
月月。
这个不是他一个杀手能担得起的诡异称呼。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家太子牵扯进来的,况且我也不想和这些为高权重的人搅在一起,之所以想要季遥死,是因为,这是他欠我的,他欠我一条命,我只是收个债罢了!”
虽然他也救过我一命,只是我已经拿前世的所有尊严还他了。
秦似不知道季遥季风季弘季旆四人之间的瓜葛,更不知道季旆首要对付的人便是季遥,而季遥,也并非她眼中那般只有一身脾气,毫无势力。
作为南唐唯一的亲王,季遥的势力,可并不止在京安。
季风是季弘的长兄,而两人还有一个小弟弟,名为季哲,由于当时先帝怕三兄弟因皇位而起了争端,便将太子季弘留在了京安,二皇子季风派去了南疆,七皇子季哲则是被他封了郡王,没有封地,只有俸禄,位居于江南。
江南水利方便,通商口岸繁多,经济也愈发繁荣,俨然是南唐第二个京安,于是江南也有一个别称,为小京安。
而季遥在小京安的私库,可比季旆的私库要大得多。
此番季遥突然离开京安,就是江南这边给他去了信,他须得亲自前往解决,片刻不得耽误。
北月一阵沉默。如果秦似真真恨季遥入骨,那么势必会和殿下扯上关系,一旦牵扯上,就很难从中抽身,这关系到了军权和政权之争,殿下不会罢手,季遥亦不会轻易被掀下马。
朝中各方势力波诡云谲,先皇为了平衡留在京安的两个皇子,将政权交给了季弘,将军权交给了季风,可这也不过是他老人家的妄想,在权力二字身上,人都显得贪欲颇深。
自古帝王生性多疑,总觉得自己的江山坐得不稳固,尤其那个手握重兵的人是自己的兄长,谋反篡位,不为过。
季风知道季弘对自己的猜忌,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辅佐好自己的弟弟,你稳坐后方,我帮你前方上阵杀敌,为你开下盛世太平四方安定,你我兄弟一主内一主外,共抗外敌内患,可偏偏,季风的初心被季弘那刀枪戳出了无数个空洞。
季风交出了兵符,季弘未收,只是将季风的权利一缩在缩,知道季风想要调动兵力,必须经过兵部和内阁的允许。
彼时季风尚在南疆,南疆离京安甚远,快马加鞭三日方可赶到,要知道战事一旦打响,一两个时辰里就有可能大败,可是朝廷里那些喝墨水长大的人,怎么懂得浴血奋战的难处。
他们恐觉得,打个战而已,何须如此惊慌。
季旆十二岁那年,南疆边境遭蛮族侵犯,季风在蛮族进攻前三日被传唤回了京安,季风得知南疆战情紧急,想让季弘派最近一座城池的驻军前去支援。
堂上一文官站出来,说季风这是要挟皇上,乃大不敬。
季风手起刀落,在金銮殿上直接砍了那个文官的头。
季弘不得已,只能下令派兵增援。
南疆是守住了,但也丢了五六座城池,城中百姓痛苦哀嚎,季风无能为力。
自己就是那保国卫民的将士,可如今,国没保住,民未卫住,这是他为将为兵的耻辱之柱。
再过了四年,季风和季弘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加上小人的暗中作梗,季风在金銮殿上怒摔兵符,径直而走。
而季风这个行为,让季弘放心了些。
如今陛下的身子骨尚且硬朗,却也一样听信奸臣的谗言,若不是殿下极力要将许九年从内阁三大臣中除名,真不知道内政现在会乱成什么样子。
“小姐,其实....其实就算你不动季遥,也会有人动他,你现在该考虑的,不应该是在季遥下狱之前拿到和离书吗?”
“和离是一定要和离,只是也不耽误我要他的命啊!”
转念一下,秦似又问道:“月月,你刚刚说就算我不动他,也会有人动他,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殿下?”
北月一时语塞,完蛋了,自己干嘛嘴贱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被殿下知道肯定免不了一顿打。
“这个小姐就不用管了,朝堂之事,你一介女流,还是不参与其中的好。”
北月不再坑声,秦似也见好就收,一开始还有些小得意,居然有人要收拾季遥,那正好,给自己省点力气,但是要收拾季遥的人是季旆,那自己还怎么高兴?
秦似心想,那人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一定很膈应,不然遮着干嘛?就算不膈应长得也很欠揍!
“罢了罢了!我对付一个栾青就差点魂归故里了,要是直接对上季遥,那我就死定了!我现在就想着让他交出和离书,再不济就一封休书,老娘好收拾铺盖滚蛋啊!”
北月摸摸鼻子,准备去一趟县衙,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就遇上了过来兴师问罪的季璇和许莺。
北月心想,这俩人什么时候凑到一起去了?
他侧身让开,季璇看了他一眼,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北月。
“你叫北月是吧?跟我们去趟县衙吧,我要告你故意伤害之罪!”
北月心里一乐,心想,我正是要去县衙呢!一起一起!
秦似本想说两句,但是一听是带北月去县衙,那就去吧,北月不是自诩武功高强吗?自己越狱呗!
现在已经是接近了正午时分,太阳有些大,时鸢只能躺在床上静养,秦似便放弃了想把她弄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的心思。
她来到时鸢卧房的窗边,打开窗,“时鸢啊,你看看,这外头的太阳多么好,可惜了,你只能躺在床上!”
时鸢被敷了伤药,又睡了一觉,这会精神好了许多,但不免还是有些虚弱。
“小姐,你这是要艳羡死奴婢,这床榻上啊,奴婢是片刻都不想待了,想和小姐一起踢毽子,和东西一起玩猫草,还想....”
时鸢话说一半不小心被呛到,猛然咳了起来,秦似大惊,直接从窗口翻了进去,时鸢一边咳一边笑,一下子脸色憋得通红。
“你啊你,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好自己吗?”
秦似将时鸢扶了起来,拍拍她的背,让她喘气顺畅一些。
“小姐,那个许莺,真是阴险歹毒,是她和老夫人说她那玉佩就是你命奴婢去拿的,还说要来栖悟苑把小姐送到县衙去,上个刑你就会招供,要不是北月赶来,估计,奴婢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听着时鸢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秦似心里如同万蚁啃噬一般难过。
就算那玉佩不是北月拿走了的,许莺也一样会把脏水泼到栖悟苑身上,兴许还会带一些差役进苑搜屋,而且也一定会找着赃物,毕竟许莺也没说丢失的是怎样一块玉佩,而只是说,丢了玉佩。
秦似并不担心被带去县衙的北月,以季旆的关系,谅那差役和县令不敢对他如何,若是折损一个得力的护卫,想必以季旆那性格,会骚了整个县衙吧!
毕竟县衙里那群吃干饭的,怎么能和北月相比。
因为时鸢受伤,加上刚刚季旆的突然出现,秦似没来得及去厨房端午饭,但是肚子饿得实在难受,况且时鸢是个病号,一样得吃饭。
“小姐,你手上还有伤,切记不能碰水,炼香之事等奴婢能下榻了再帮小姐忙活,切不可不顾自己的身体……”
时鸢拉住秦似的手,不小心扯到了背部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秦似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随即出了房间。
秦似抬脚往厨房的方向去,手里捏了一些碎银,厨房的娥大娘也是个好说话的人,若是她还在,让她做些饭菜应当不是很难。
娥大娘正在厨房院子里劈柴,她长得很魁梧,力气甚至比男的还大,就游权那种骨瘦嶙峋的男子,她一手能拎七八个,而且这人不喜说话也不喜与人打交道,游权有一次为了展现一番自己的管家权威,被娥大娘一巴掌拍在了墙上,从此见了娥大娘,游权都得贴墙绕着走。
之所以在王府没人敢动娥大娘,是因为娥大娘是银铃身边的丫鬟,自从银铃过世,她本想离开,却又想起自己小主子的怨灵还在这王府里孤独飘摇,她就不忍离开。
再者,她那身材,储妃会武,否则一般人也打不赢她。
当年银铃的死,娥大娘一直觉得是她的错,若不是因为她听信了王宦诗的话,说银铃想吃些蜜饯,可王府没了,她信以为真,便去了,回来就看见下丨体撕裂,身边有一死胎,死不瞑目的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