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偷看时,别有滋味在,但君芷已经不是初上山的那个外行人,待得太久会被她识破行踪,那以后就没得玩了。盯了一会子,扑闪着小翅膀离去了。
谁知一阵狂风过,将她扫出去几十丈远,不远处即是崇明派所在。
她本不想进去,奈何一阵喧嚣哄闹伴随着风吹到了耳内。
“听说成了!”
“走,一起去瞧瞧去。”
“剑仙师叔闭关铸成,想必是好剑。”
……
小粉蝶的触须动了一动,翩翩飞到了崇明门内,着落在一位青衫童子的肩上,跟着一行人去看了那把剑。
这就是用那诸路弟子所寻得的上古玄铁铸成的一柄剑。
她兴趣缺缺,看了两眼,觉着还成,就复又飞出来了。
有这个东西是极好的,那么魔尊来了也不必怕了。说实在的,她其实不大明白为何只要一提到那个叫狄也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若是按她的狼族本性,狂妄上来了,要与那魔一较高下,只怕也是做得出来的。
在枕上滚了两滚,将脸埋进去。那里有君芷身上特有的一种淡淡馨香。
——如今她不会那么做的。她的人性,远远地超过了狼性。因为心有牵挂。她只要待在君芷身边,做一个乖巧的小媳妇就好了。
弑神杀魔这类的大事,就交给其他厉害的人。
又在床上滚了一阵子,觉出不对来了。
坐起身,呆呆看一眼窗外高悬的月。
叔叔还没回来,不应该。不寻常。
瀛洲山上的夜,凉飕飕的。
楚颜在这清冽的空气之中款步走,一双狼眼四下搜寻青衫小公主的影子。
兜兜转转寻了半日,平素她常待的地儿都找过了,一无所获。
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倒是有一样:桃花林中有人在恶狠狠地练功,低低的叱咤之声不绝于耳。
楚颜本来不想打扰她,只是那一个发狠之人太过警觉,她方才走出两步,对方便腾空翻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手中的长剑还指着她的脖颈。
“空珊,是吗?”小狼笑了笑。
黑衣女郎目光犹疑,手中的剑直直指着她,眼神亦锁牢了她,嘴里冷冷道:“正是。你为何要偷看我练功?”
楚颜耸肩道:“并非有意。在下只是路过。”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一种可能性,“姑娘,你可见过我叔叔没有?”
空珊皱皱眉,“君芷?”
“对。”
冷艳的女郎缓缓将剑收了,长剑入鞘,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她道:“约摸两个时辰前,我见过她。”
空珊素昔性子冷,楚颜原本没抱什么希望,谁知道还真的有线索,霎时间喜出望外起来:“嗯,她去哪儿了?”
空珊转身,一边自顾自远去,一边道:“捧着两坛酒,像个买醉的样儿。”
此言非虚。
小狼锲而不舍循着酒味找过去时,很快就找了买醉的小叔叔。
君芷一反常态,穿着女装,浑身散发着股子仙气儿,独自个坐在上一次她威胁说要跳崖的地方。往后是呼啸的夜风。往前是万丈的深渊。
天上的星子都隐去了,独剩一轮孤月。楚颜看看天边月,再看看穿着一身白裙的君芷,忽而觉得那月就是那人,那人就是那月。不忍惊动,在颇远的距离凝眸看着。
月一样的女子身形纤纤,衣袂飘飘,看着仿若不是地上的九公主,而是天上的。今夜她美得这样脆弱,行事却又十分粗犷不拘小节,抱着酒坛往口中灌酒。
喝一口,放下酒坛,抱膝枯坐一阵。大约是被自己灌得有些晕。
起先喝得这样节制,楚颜便决定放任自流,让她慢慢发泄,不去打搅。静静坐在一个枝桠上,默默等她。
直到后来,抱着酒坛子喝得不撒手了,狼才急了,飘过去劈手夺了坛子。对上一张茫然的绯红的脸。
回过神,看清来的不速之客是谁,她便将双手递上来,语气里透着哀求,委屈得像个孩子:“给我。”
楚颜摇摇头:“不能再喝了。”
“一起喝。”君芷道。
小狼想了一想,挨着她坐下,摸摸她的手,兴许是因为饮酒的关系,非但不凉,手心反倒是暖融融的。她刚想将手撤下来,君芷那边的手指却竟然将她蜷住了,不给她松手。
两颊桃花翻滚的君芷,将她的手往自己那边一收,口齿依然是清晰的,“一起喝。”
“好。”小狼弯弯眼睛,不由分说将那酒坛子搬过来,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几口就喝掉大半坛。
君芷看了,用依然清冷的嗓音提醒道:“别喝光。给我留点。”
楚颜却没停,一手握牢她上来拉扯的两只手,另一只手举着那坛子继续灌。灌得急了,酒沿着唇角漏出来,竟至于将前襟打湿。
君芷看得眼睛瞪得老大。
狼喝了,将坛子往面前的断崖一抛。
轻微的呼呼的风声,但是等了良久,却还是没有听到罐子坠地碎裂的声响。
“不是说了让你给我留点儿?”君芷的语气不善,舌头微微打卷。
楚颜道:“留了。”
君芷气得苦笑:“你连我的坛子都已砸……”剩下的只字片语未及出口,被突然欺身过来的狼吞进了嘴里。
狼的右爪还握着她的两只手,像是捕快扣住了江洋大盗,再也不许她逃脱那种架势。可是,在唇齿间大肆掠夺的,分明又是这狼。
所以到底谁才是江洋大盗?
君芷看着撤下去之后微微喘息的狼,默默无言,面颊绯红。
这楼顶的劲风丝毫不见有减弱的迹象,从对望的两人中间呼呼穿过。
楚颜最终还是率先败下阵来,别开了眼睛,既羞涩又狼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不高兴的时候,叔叔不应该躲起来喝闷酒,你要告诉我啊,我、我……”
君芷淡淡接腔:“告诉你便又如何?”
楚颜挺了挺胸:“我可以替你排遣的。”
君芷嗯了一声:“怎生排遣?”
狼一只爪还是握着她的两只洁白柔夷,下剩的那只爪挠了挠后脑勺,拿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叔叔有点没辙,喃喃道:“怎、怎样排遣,我……”
一时语塞,闭了闭眼,发现一下子还真是没法排,以至于急得要哭了,睁开眼时红了眼眶,凶巴巴道:“总之你不该一个人!你要和我一起!好的坏的事情,都要和我一……”
君芷将她那些咕哝拦腰截断:“泡温泉吗?”
狼:“诶?啊?”
到了那温泉池旁,眼见君芷开始宽衣解带,小狼还是没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做梦。
诚然以往也一起洗过。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仿佛是头一次以长大后的样子来这个地方?
楚颜发现自己的小胸口怦怦跳得挺激烈的。
而且,这是什么时机啊……
两个人刚在断崖旁的高楼之上一起饮过酒(交杯盏),还亲亲了。
这种时候,叔叔提议说来洗澡澡……
娘啊!!楚颜浑身的血液都直往头上冲过去,不必照镜子也知道,此时自己的面色,是沉醉了的坨红。
那边君芷却淡定许多,将自己的衣裳随意搭在一块山石上。施施然下了水,将自己没入温暖的泉水之中。再拿一双清冷的眼,看向犹自站在岸边的狼。
楚颜心潮澎湃,周遭都是叔叔念咒招来的小树苗。今天,她就要当着这些小树苗的面把叔叔吃掉了哈哈哈。从今晚起,双修之术对这些小树苗来说,就再也不是什么秘密啦。好像邀请它们远道而来,来观礼似的,还真是不好意思。
大概是过于激动了,她火急火燎下了水,快步走至君芷身边,看那一脸淡然的小仙子,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和她比起来,小仙子简直冷静得像是一座冰山,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小狼笑嘻嘻地,凑上去扶住她脸,再亲了一次。叔叔红艳艳的双唇,好似抹过蜜糖的水豆腐,又甜又软。她几乎没办法让自己停止贪婪的索取。就在快要欲罢不能之际,忽而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了。
君芷的手指施加的力道并不很重,托着小狼尖尖的下颌送出去寸许,盯着她的眼睛,说了一个字:“脱。”
“……”听清了这个字的狼,脸刷地红了。低头一望自己,嗯,真的忘记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