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那时也和这时一般，没有人听在耳里，听在心上。
无足轻重。
“你知道断尾吗？”
近些天做的梦里话萦绕脑海，海云帆恍惚了下。
他再回过神，琉璃师姐站在他们面前，以手中的甜玉米替他和王陆解了围。
又是一番训斥，方鹤长老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身边的王陆是性子极其倔强的，同他说什么都没有用，除非他自己愿意改。
“在那里，我带你过去！”琉璃师姐蹦蹦跳跳领着要找藏经阁密道的方鹤长老走了。
他们一转身，王陆便身子一歪，借着惊吓到的阵仗靠在了海云帆身上。
海云帆早防着他有这一招，僵了身体轻推了下，王陆见好就收，也站直了身。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想在绕回去之前的话题，海云帆自己主动问了话。
王陆应对得不急不忙。
“当然是好事了，跟我去见我师父。”
见师父。
海云帆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便露出了些喜色。
“你是说？”
他有些开心得不可置信。
“你师父，答应收我为徒了？”
见他脸上有了笑，王陆脸上的笑更多了。
“是啊，不拒绝就代表希望很大。走吧。”
海云帆难得孩童模样跳了起来，不小心碰到右手手背上的咬伤，他轻哼了一声。
见王陆看过来，忙握着往后退了退。
王陆脸上一僵，没有再靠近海云帆，规规矩矩领着人去了无相峰。
最终是在灵花花海找到王舞的。
一身醉醺醺的酒气，神色看上去有些一反常态的惆怅。
她饮着酒水，听着两个小弟子的脚步声靠近，在等着自己弟子开口，笑出了声。
“僧多粥少，军皇山大将军的亲弟弟，怕是容不下这么一尊大佛。”
笑是笑着的，眼里却有些悲凉。
那样的神色，于海云帆而言再熟悉不过。
即便是一瞬，他也恍然过来，王舞，和他的大皇兄，怕是有什么。
出于试探，海云帆上前一步，行了礼，极力撇清了同海天阔之间的关系。
他留心看着王舞的反应，对方又笑吟吟得不正经，有意无意提醒。
——“再熬两年七个月零八天，完成下山历练，拔得头筹，就能成为真传弟子。”
时间太长，五年，算下来还有两年多，也还是很长。
无心去顾王陆和王舞之间的唇枪舌战，海云帆盯着一处灵花失神。
他的皇兄，从未告诉过家里，也从未告诉过他，他身边是否有风月事，是否有心仪的姑娘。
王舞是接了掌门的传音走的。
王陆的气息靠近自己，海云帆抬头去看他，他伸手轻推着他，将他往王舞先前饮酒的圆台上带。
桌案上不止一个酒杯，还有俩个。
不多不少的三个。
海云帆想问王陆，王舞是否有意中人，想了想，终是没有问出口。
第23章 心定
“坐啦。”低低拖长音的一声，他便似是被抚慰，顺着王陆的话，落座到了圆台的桌案旁。
“别担心。”王陆在他身边拿了酒壶倒进酒杯里，再递到他面前，道：“虽说是要等三年，但说不定哪天掌门一高兴，试炼就提前了呢？”
说完，他见海云帆绷直了身体坐着，心下一叹，离了他身边，坐到了对面去。
彼此都不是蠢笨的。
王陆的小动作都是在包容自己，海云帆不去想俩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学往常那般道：“其实，你也不必安慰我。当不了五长老的弟子也没关系。就算我体内的禁制解除不了，我也不会放弃报仇的。”
说是这般说，海云帆的心却开始在动摇。
断尾，到底何是断尾？
捉妖袋里发生的事情，他也全然不记得细枝末节。
军皇山上的皇兄是妖，屠了族人也杀了父皇和母后。
他是妖，那自己呢？
父皇和母后呢？
“不管怎么样......”低沉认真的一句，海云帆习惯性去看说话的王陆。
对方也看着他，眼里都是没在藏的温柔。
“还有我呢。”
万千难以勘破的复杂思绪瞬间凝住，他有些不太能思考。
王陆又在说了。
“咱俩强强联手，我就不信，搞不定一个海天阔。”
还是不太会说话，煞风景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会令他难以言喻的心动。
就在此刻的灵花花海间，海云帆想清了一件事。
他举杯，对着眼前的王陆。
“王兄，谢谢你。”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他的时间，更比旁人要少更多。
若是能陪王陆一程，一程，也就够了。
心境变了，眉眼的神色便也变了。
王陆看得微怔，还未回神，自己的眉眼里也都是笑。
他举了杯，亦迎上了他的心上人。
仰头饮尽。
到兴致之处，王陆起身，拉了海云帆，一道对着空中双手掩到嘴边大喊。
头一遍是对方的名字，第二遍是自己的名字。
默契的，一遍又一遍，彼此的名字混了祝福回荡在灵花花海。
心扉自此敞开，海云帆对上王陆宠溺的眼神，不避不闪。
“你来灵剑派修行是为了什么？”
王陆仍是不避不闪。
他说了一堆，捎带上了前几日风轻云淡以道心战胜志峰真人的师父王舞。
全是慕强的话。
海云帆听得心驰神往，也是一番感触。
“小海。”王陆突然叫了他，异常认真，说得缓慢又坚定。
“终有一日，我们会有我们自己的一片天。”而我希望这片天里，有你。
没说出来的话炽热在眼神里，灼得海云帆跟着紧张起来。
他望着王陆朝自己伸出的手，又望向他，望着他期许，他也生出些期待，伸出手去。
“嗯。”用力点头，这之后便是相视而笑。
王陆的嘴，大抵是真的开了光，也不排除王舞在其中动的手脚。
灵剑山五年一次的内门外门弟子组队下山历练提了前。
王舞懒散坐着，一抬手是海云帆端来的茶水，再一抬手，手上的橙子又被海云帆接了去，把皮剥了个干干净净。
边上王陆惊讶过后兴奋得不行，拉了自家小海眨眼叫师弟。
王舞看得肉麻，磨着牙泼冷水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啊。你当其他真传弟子是摆设？”
冲着王陆泼了冷水，王舞也不忘鼓励海云帆。
她现在待海云帆的心情很复杂，态度却是和王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得不行。
就是海云帆也会吃不太消。
“小海，一定要拿第一啊。”王舞媚眼如丝扒在海云帆身上，一边把玩着他鬓角的发丝，一边娇笑道：“我回头就给你把新房准备好。”
王陆眼皮一跳，整个人警惕了起来。
新房？！这个老妖精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海云帆对王舞的态度也很纵容，他温声应道：“那就麻烦五长老师父了。”
王舞满意，又摸了一把海云帆的脑袋，才堪堪离了王陆的房间。
当然了，走时她也没忘了添把火。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陆儿，你可别忘了，和你一块的真传弟子还有其他人呢？你这么说，我们小海也是别人的一人之下了？”
王陆一下想到了尹玄。
他拍了在同王舞挥手道别的海云帆一把，半真半假吓唬道：“你完了，师父盯上你了。”
“啊？”海云帆没转过弯儿。
王陆丢了刚刚拿起的茶杯，走到他面前虎视眈眈。
一看，就是要使坏的样子。
海云帆下意识退后，可他退了，王陆就逼了上来。
退一步，逼近一步。
最后王陆将他逼退到了房间左边的门窗角落。
他后背抵在木门上，王陆一手撑在他左边，前倾着身靠得更近。
“叫声‘师兄’来听听？”
海云帆一愕，‘师兄’，这是为的什么？
有过交集的话，会让王陆这般做派的......
“尹玄师兄？”他下意识问道，想到什么就问了什么。
王陆眼一眯，他的身影往下，将海云帆整个人笼罩在了里面。
嘴唇被重重咬了一口，没破皮，但也很疼。
海云帆眉头微微蹙了蹙，就听得王陆委屈巴巴黏在他身上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