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弈君明显也看见了。
他面色微变,下意识把宁致拉到附近茂盛的灌木丛中。
宁致扭头看了眼身边的霍弈君,但见他神色凝重,下颌紧绷,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在逐渐加重,漆黑的眸光犹如出鞘的利刃,锋利地盯着一点点朝这边逼近的女人。
女人的身材很娇小,靠近了发现她年纪有点大,但保养的很不错,有一种婉约之美。
她从俩人躲藏的灌木丛经过,顺着他们下山时的那条路走去,再慢慢消失在树木茂盛的山林中。
霍弈君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压低声音道:“我想跟上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一起吧,这天都要黑了,你一个人跟去,我有点不放心。”宁致说道。
霍弈君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的点了头。
他牵着宁致的手,带着宁致从灌木丛里走出来,走了一条与先前不同的道儿。
这是一天经人长年累月踩踏形成的山路,比之前的好走,上山的速度也快很多。
俩人再次回到了山腰,只不过这次霍弈君没有上前,而是寻了棵离他父亲坟墓很近的大树躲身,随即一瞬不瞬的盯着先前来时之路。
等了约莫一刻钟,才看到女人艰难地从路口走了出来。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径直走到霍弈君父亲的坟前,目光在墓碑前的两簇灰烬上停顿了几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老太太和弈君来看过你了吧?”
她蹲下.身子,从篮子里取出黄表纸,而黄表纸的下面压着一朵白色菊.花。
她把菊.花放在地上那束菊.花的旁边,点燃了黄表纸,又从篮子里取出一张白色的纸张,她一边烧一边摊开白色纸张,轻声道:“这是弈君去年期末考试的成绩单,还是第一名。”
说着,她把成绩单丢进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柔声道:“弈君很好,跟你一样优秀,至于小花,她随了我。”
她说完这句话后,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火焰熄灭,她才倾身上前,温柔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喃喃道:“阿年,如果你还活着,你会后悔吗?”
山风把她的那句话‘我不后悔’带到了霍弈君和宁致的耳中。
霍弈君手中的力道骤然加紧,青涩的眉眼霎时浮现出一股从未见过的戾气。
宁致感受到他发颤的身体,抬起手捂住他的眼,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是想现在就过去面对她还是先回去?”
霍弈君顺势闭上眼,紧.咬着牙关,努力平复着心底不断翻腾的心绪,直到再次听到宁致的询问,这才带着宁致离开了。
一路上俩人都很沉默,等到了山脚下,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俩人来的时候,是搭乘隔壁村子的拖拉机,这会儿回去就要步行了。
霍弈君望着暗沉的天色,抓紧宁致的手腕,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朋友之间不用说对不起。”宁致掰开他的手,握在手心,道:“走吧,这样就不用怕走丢了。”
俩人回到学校附近的出租房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们是吃过午饭去霍家屯的,可下午爬了山,晚上又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这会儿腹中已是饥饿难耐了。
宁致问他想吃什么。
霍弈君说想喝酒。
宁致知道霍弈君情绪难平,便到楼下打包了一些饭菜,又扛了一箱啤酒上来。
霍弈君面对饭菜,没有半点胃口,直接打开酒瓶盖,对着嘴猛灌了一口。喝的太急,呛到了肺管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宁致摇了摇头,给他端来一杯水,道:“那个女人就是插足你父母感情的小三吗?”
霍弈君艰难的点了点头,又灌了一口酒,这才痛苦道:“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就单单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还有霍文年也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他怎么就喜欢挑身边的人下手?”
这个问题宁致没法回答,霍弈君也没想让他回答。
他又打开一瓶酒,推到宁致的跟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地又拿了回来,喃喃道:“你还没成年,不能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霍弈君:唉,怎么就没成年了!作者也太不上道了。
小剧场就是放松一下剧情的沉重哈,跟正文没关系的。
感谢宝贝儿们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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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佬他少年时
“……”宁致眉峰一挑,道:“看来你还没有失去理智。”
“我倒是希望失去理智,这样就不用顾虑那么多,直接把事情闹开。”他连着灌了好几口啤酒,继续道:“凭什么所有的流言蜚语都让我跟姥爷承受?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安稳的过了这么多年?”
宁致作为旁观者,光看着都替他憋屈。
之前的事他没亲眼见过,不予评价,霍老太太上门闹事那次,还可以说是因为江老爷子在场,可刚才那个女人……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道:“你刚才为什么不选择直面她?”
霍弈君顿了一下,仰起头来把酒瓶里的酒尽倒入嘴里,再抬起手背一抹嘴,眨着迷蒙的眼,就着柔和的灯光打量着端坐在对面模样隽秀的少年,心底突然闪过少年之前的话,忍不住露出一抹浅笑来,道:“以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就计划着,等高考结束,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带着姥爷离开这个地方,然后自己再偷偷回来,给我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放一把火,叫霍老太太再体会一次什么叫绝望。”
他没有回答宁致的问题,反而提起了霍老太太。
“你可能不知道,她喜欢把贵重物品都放家里,我要是放一把火,她就只能回乡下住那套摇摇欲坠的土砖瓦房了。”
宁致看见霍弈君在说这些话时,带着醉意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却又在眨眼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是不是很坏?”霍弈君轻笑的问道。
宁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继续问道:“那你现在呢?”
“现在啊……”他放空思绪,任由脸上的笑意扩散,“我有了更好的计划。”
什么计划,他没讲,只是歪着脑袋盯着手中的空酒瓶,低声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二次喝酒。”
第一次是清明节的前一晚,骤然知道父母之间还夹杂着一个小三,那个小三还是对他极好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刚好南山来找他,他就想到了大醉一场。
“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却很多烦恼。”说着,他又开了一瓶,对着嘴咕咚咕咚猛灌了大半瓶。
宁致没有劝他,就这么静静地听他唠叨。
喝了酒的霍弈君比平常话多,而且不讲究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直到第四瓶酒入了他的肚子,准备开启第五瓶时,他突然说:“你、你为什么要有、有女朋友呢?”
“……我为什么不能有女朋友?”宁致好笑的问。
“因为……因为……”对啊,因为什么呢?他甩了甩打结的脑子,抚着胸口结舌道:“因为、因为我这里不、不舒服——”话音一落,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霍弈君?”
“不、不舒服!心、心里难受……”
“……”宁致无奈的把人搀扶到床.上,又打来热水拧着毛巾帮他擦脸。
“难、难受!”
喝醉酒的霍弈君话比较多,宁致问他哪里难受,他就捂着胸口说这里疼。
宁致又问他是怎么一个疼法?
霍弈君就一直喊疼,宁致问了半天,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正准备放弃,他又开口了,“我、我没、没有未婚妻,她、她不是、不是我的、的未婚妻、她是……”
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但宁致结合了一下霍弈君的情况,勉强能猜出个大概。
当年霍弈君的母亲江女士与那位小三前后脚怀.孕。
江女士开玩笑的说她们是好姐妹,又差不了多少时间有孕,如果她们生出来的正好是一男一女,不如来个指腹为婚。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那位小三当场就慌了,还十分激动的拒绝了。
江女士觉得小三的情绪不太对劲,纵使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怀疑到丈夫和小三头上,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后来无意发现俩人偷情,江女士无法接受身边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所以失控之下,选择跟丈夫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