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液是毫无味道的,但亲吻中许岳渐渐急促的呼吸和升高的体温,以及从唇缝漏出来的星点呓语,都像酒一样,让余佳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对于那晚上疯狂交缠的所有记忆在这个深吻里全都回来了。
一吻毕了,许岳和余佳年都气息不稳,脸色潮红。
“……学会了。”余佳年小声说,又要凑过去,“练一下。”
许岳伸手挡住了他:“不要得寸进尺。”
余佳年:“哦,好吧。”
他抿嘴笑着,缩回驾驶座,一脸很回味的表情。
从这个吻开始,两个人的相处有点儿变了味。
许岳还想端着,但余佳年不让他端。
悄悄吻得多了,许岳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余佳年确实年纪小,但是他对自己的吸引力,完全没有因为年纪小而减少半分。
周末与圈内人厮混,有人跟他说:人老了,就会特别喜欢小鲜肉。
回家时让余佳年来接自己,在车上便不断来回打量他。
余佳年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出来,脸色很差:“可以不去那种地方了吗?”
“不可以。”许岳懒洋洋道。
他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疲乏又兴奋的躯体亟待一次淋漓的发泄。
但他没有答应任何人的邀约,反而独自离开,给余佳年打了电话。
青年从住处打车赶来,给他当代驾司机,送他回家之后,自己还得掏钱再坐车回家。但常常如此,他没有丝毫怨言,偶尔会皱着眉头说些“我不高兴了”之类的话,也绝不是因为自己这样随意差遣他。
“我不高兴。”余佳年说,“你又喝酒了。”
许岳的脑袋靠在车窗上,慢吞吞道:“你真像我弟。”
“不像的。”余佳年立刻说,“许总千万别搞错。”
许岳想了想,笑出声:“你喜欢我什么啊?”
余佳年很快接上:“那你不喜欢我什么?”
“你很烦。”许岳说,“年纪小,又不成熟。我想要好男人。”
余佳年沉默了,一直到抵达停车场,始终没有说话。
车停了,许岳解开安全带,扭头看余佳年。这程序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们会在这个昏暗的角落接吻,交换口腔的唾液,用完全能激起性欲的方式来刺激对方,但又绝对不进行下一步。
许岳拿捏着这个度,偶尔会给余佳年一点甜头。他享受着操纵余佳年的快感,并且等待着青年对他那种莫名其妙的爱意,莫名其妙地消失。
余佳年解了安全带,扭头靠近他。许岳等着他吻上来,但余佳年却抚摸着他的头发,没出声。
车内灯光照亮余佳年的脸,连带着照亮他眼里忧郁的神情。
许岳愣住了,不由得思索自己说错了什么,伤害到余佳年。
于是今天没有热烈的吻。余佳年只亲了许岳的额头。这个吻完全不激烈,不带任何与肉欲有关的成分,也没有令人难以招架的逼迫感。许岳没有动,他闭目享受着这个轻吻。
他被人爱着,被人呵护着。这是他在自己几个前任身上几乎没有获得过的东西。
“我会努力成为好男人的。”余佳年的声音在他耳边震动,“你等等我好吗?”
第5章
许岳问许清川:“什么是好男人?”
许清川毫不犹豫:“陈柯那样的。”
许岳嗤之以鼻。
他当时随口一说,谁知道余佳年完全跟他杠上了,逮住机会就问:我现在是好男人了吗?
余佳年想努力接近许岳的标准,但许岳没有任何标准。
两个人的相处微妙地岔了开去:余佳年想跟许岳谈成熟的、三十岁的恋爱,许岳却很喜欢他给自己带来的那种久违的、只有青春时代才能享受的青涩愉悦。
他有一次玩笑般地问余佳年:“你说喜欢我,那你会喜欢我多久?”
若是真的青春期青年人,或许会不假思索地说“永远”。但余佳年没有。他放下手中的资料,认真思索了片刻。
许岳不想等他:“答案不是应该脱口而出么?”
“不行。”余佳年拧着眉头,沉重而谨慎地说,“这个问题很重要,我要好好想一想。”
下班送许岳回家时他终于把答案想出来了。
“如果你一直都不答应我,那我就追你到三十岁吧。”他说。
许岳吃惊之余又觉得有些隐隐的失望。
“那不就不足十年?”他笑着说,“那我不敢跟你谈恋爱了。”
“三十岁的时候我也不年轻了。你喜欢的也许是更好更年轻的人,如果到那时候我还继续追你,说不定你会讨厌我。”余佳年说,“虽然不追你,但还是会喜欢你的。”
他顿了顿,改了一个词:“不对啊,不是一般的喜欢。”
许岳的心一会儿落下来,一会儿跃上去,快被他一截截的话给烦死了:“那是什么啊!”
“我崇拜你。”余佳年转头看着他说,“我崇拜你,是这种喜欢,不是一般人的那种。”
许岳愣住了。
“你,你要分清楚。”余佳年有点脸红,“我是真的很崇拜你的,我有你的剪报集,还有你每次出现在媒体镜头前的视频,还有照片。你想看的话我拿给你,都按年月日排好的。”
许岳笑了出来。太好笑了,太可笑了——可他在这一瞬间,很想拥抱着余佳年,吻上去。
他努力地想让许岳分清楚,自己对他的喜欢,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哪里会有不一样呢?从喜欢开始,然后陷入情欲,然后疲倦,然后分离。
许岳笑了一会儿,侧头无声地盯着余佳年。
说来奇怪,许岳自己也讲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他希望自己能有这份幸运,永远永远让余佳年保持着对自己的崇拜。
在普普通通的爱里加上一点儿崇拜,那就不得了了,那很可怕。
许岳自己知道,非常非常可怕。
曾经他也这样崇拜过某个人的。
车行到半途,在许岳目不转睛的注视里,余佳年一直红着脸。
“去酒吧吧。”许岳说,“带你去开眼界。”
余佳年呆了片刻,生硬道:“不去。”
许岳:“你不去怎么保护我啊?我今晚要喝酒的,万一被动手动脚……”
余佳年立刻道:“去。”
于是从停车场到酒吧这段距离,余佳年一直紧紧跟在许岳身边,不断地试图拉许岳的手。
许岳心想完了,他连余佳年这种做作至极的天真也觉得特别可爱,越来越喜欢了。
和他勾了勾手指,许岳带他走进了自己惯常去的酒吧。
他从来都是带人离开,没有带人来过,因而很快就被圈内的朋友围着起哄。他们问许岳余佳年是什么人,许岳说“保镖”。余佳年倒不觉得失望,反而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死死盯着每个靠近许岳的人,和每只递到许岳面前来的酒杯。
“许岳,今天那个人来了。”有人在一旁说,“你不去跟他讲讲话?”
“在哪里?”许岳站起来。
余佳年立刻跟着站起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谁?”
“来来来,给你介绍。”许岳很高兴地拉着他,“我的初恋。”
坐在吧台旁边的男人看到许岳走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身边有一个瘦小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好嫩啊。”许岳笑道,“厉害了,次次见你带的都是新人。”
“你烦不烦!”男人狠狠将酒杯摔在吧台上,“你他妈有必要这样阴魂不散吗!”
许岳笑嘻嘻靠在吧台上,但男人已经起身,牵着那少年离开了。
余佳年一头雾水,一直忠诚地履行着保镖职务,直到许岳沾了沾吧台上的酒液放进嘴里,又呸地吐出来。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余佳年跟上他,发现他站在路灯下,又点亮火机准备抽烟。
因为余佳年不抽烟,而且对烟味很敏感,许岳抽烟的次数已经大大减少了,比如和余佳年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完全能控制住自己的烟瘾。余佳年快步走上前,把那根刚刚燃起来的烟捏灭了。
许岳转了个身,继续点烟。余佳年在他身后伸出手,覆着他手背,把亮着的烟头再次捏在自己指腹上。
“疯了你!”许岳忍不住了,扔了手里的火机和烟,把余佳年的手打开细看。手被灼伤了,两个黑黑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