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番外(52)

作者:莲子百合糖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入夜,燕北平原上秋风冷冽堪比冬日,一辆青铜轺车火把亦不曾点,只披星戴月,徐徐过了蓟城城门,绕入城外阡陌。

蒋泊宁静坐在房中,身前案上已经沏好了热茶,用木盆盛着,徐徐散着热气。房外人影匆匆靠近,没有叩门,木门被推开。楚叔站在门边,伸手引向内,道:“公子请。”

墨蓝斗篷擦过门槛,男子抬起手来,掀开头上宽宽兜帽。皮冠束发,眉眼温和,身着布衣,所处陋室,也脱不开那身雍容气度。

蒋泊宁拱手朝前一躬,道:“墨家泊宁,见过燕王。身上不便,不能起身行礼,请燕王莫怪。”

公子职朝蒋泊宁拱手回礼,道:“我未即立,还不是燕王,只是公子。”公子职直起身来,走到木案前坐下。

蒋泊宁抬手执起茶勺,替公子职添了杯热茶,道:“蓟城风寒入骨,公子先喝杯姜茶,驱驱寒吧。”

公子职双手放在膝头,并未动面前茶盏,抬眼看向蒋泊宁,只想面前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形容,生得袅娜而不失英气,面色苍白更添三分柔弱,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写下那封书信的人,心中不免生疑。

公子职顿了许久,开口道:“姑娘信中所写,可属实?”

蒋泊宁抬眼,直直看向公子职,微微一笑,道:“不信,公子何必来?”

作者有话要说:白起(摔剧本+拔剑):你叫我来是为了让我看别的狗崽子来泡我的妞的!!!

导演(举盾+下跪):白爸爸,有句话叫“对比产生美!”

第44章

水蓝纹绣广袖怒扫过,哗啦啦一声, 木案上的灯盏器具尽数滚落下去, 在木地板上四散。燕易后尤不解气,长长十指扳住木案,直直将那木案掀了开去。木案滑下台阶, 压住地上那只薄薄绢书, 上头秦文密布, 左下角王玺印章殷红。

厅上婢女一声都不敢吭, 一个个吓得扑跪在地上,只将额头抵着地面,皆是瑟瑟发抖。

燕易后双手广袖垂下,站在厅中台阶上,那一双细长高挑的凤目斜斜瞧着厅下那跪着黑衣使者,面上狞笑骇人,只听见她笑道:“好哇,好哇, 秦王如今能耐了, 攻了宜阳,夺了武遂, 东出函谷关,叫天下畏惧!”

燕易后抖动广袖,一步步迈下台阶,踱到厅中那直直跪着的黑衣使者身前,弯下身躯来, 咬紧银牙,一字字道:“却不敢出兵来燕国,帮一帮他的亲姐姐,啊?!”

黑衣使者面如黑铁,腰背挺直,双手平放在大腿上,并未抬起眼来,回道:“燕易后息怒,秦攻打宜阳,足足用了半年才将宜阳攻下,已经是疲惫不堪,楚国景翠趁虚而入,率兵来逼迫秦国,还从秦国手中拿走了煮枣城,若是秦军在强盛之时,怎么会怕区区一个景翠。燕易后细想,宜阳与武遂是韩国重镇,攻下是攻下了,还需平复治理。如今东有宜阳武遂,北有刚刚臣服的义渠,南有巴蜀,秦国实在是无过多兵力来燕国了。”

“荒唐!”

燕易后震怒,抬脚便往那秦国的使者胸口踢过去,秦国使者不敢躲闪反抗,只闷哼一声扑在地上,咬咬牙直起身来,又跪得笔直,抬起头来看向燕易后,铮铮道:“如今秦国有势却乏力,我王有话,燕易后尽可借秦国这势头来做文章,只要燕易后用得妥当,当事半功倍。”

燕易后抬脚几步走向那剑架,劈手抽出一把青铜长剑来,骂道:“我让你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我!”话音未落,那长剑剑刃一亮,便朝秦国使者头上砍去。

“住手!”

秦国使者见机,当即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剑刃。燕易后看向厅外,只见公子平眉心紧拧,蓝衫如风,三两步跑进厅中,抬手便夺下燕易后手中长剑,收在身后。

“平儿,这人……”

公子平侧身挡在燕易后身前,朝秦国使者道:“今日易后身体不适,情绪不稳,吓着秦使了,我在此,代易后向赔个不是。”

燕易后双目瞪大,握住公子平的手腕,道:“平儿!你……”

“还不快来把易后扶下去,等着做什么,要本公子亲自动手吗?!”公子平话音刚落,厅中跪着的婢女齐齐上前,将燕易后团团围住,半扶半架,要将燕易后拖下去一般。

燕易后冷笑,甩开手臂上那一双双手,斜眼打量公子平两眼,一言不发,拂袖而去。公子平看燕易后那远去的背影,垂下眼来叹了口气,一瞧厅中那满地狼藉,厅中留下的婢女当即会意,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东西一一扶起。

公子平抬眼看了一眼秦国使者,颔首笑道:“此处不便,还请秦使随我到偏厅说话,可好?“

秦国使者面无表情,拱手道:“我王之意,外臣已尽数转达,半年前秦国正在攻打宜阳地紧要关头,都向齐国施压援手燕国,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望公子谅解。”

公子平嘴角抽动,往前又走了一步,陪笑道:“秦使这话说得……”

秦国使者往后退了一步,拱手低头,道:“外臣使命已尽,得速速回国复命,不劳公子远送。”说罢,那秦国使者一眼都不看公子平,只朝公子平深深一躬,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公子平面色铁青,抬手摔下那长剑,往地上啐了一口,“虎狼之国!什么养马出身的商朝贱臣!小人得势!”

厅下一个婢女快步趋来,到公子平面前福身行礼,怯怯开口道:“公子,易后她,她在房中发脾气呢,砸了好些东西,公子,可去劝……”

公子平抬手不耐烦地甩袖子,骂道:“劝什么劝!让她砸好了!这公子府中的东西哪里比得上燕王宫里头的值钱,憋屈在这里这么久,莫说是她,我还想砸呢!”

公子平转身走到刚刚扶起的木案后头,曲腿坐在软墩上,靠着凭几,直起一条腿来支着手臂,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本来只差一点儿就能除掉子之,谁知道被市被那个没眼力见儿的搞黄了,齐王老贼出尔反尔,说着拥立我,实则狼子野心!好了好了,这齐贼走了,赵贼又把阿职送回来跟我抢王位!齐国不助我,赵国不助我,秦国也不助我!”

公子平从鼻中冷冷发出一声哼来,抬手指着房梁骂道:“天啊天!你为何不肯助我一次!我是太子啊!太子啊!怎么就不能即位为燕王!”

越想越气,公子平只一脚踹在那木案边上,见那木案滑下台阶,隆隆声后,厅中又变得一片平静。

厅外脚步声匆匆,府中小厮躬身疾步急趋上前,伏低身子道:“公子,宫中来了人,说……”

公子平广袖一甩,撒泼一般叫喊,“不见不见,宫里来的人一概打出去!”

那小厮急了,跪伏下来喊道:“是邀您进宫的啊,公子!”

公子平双眼一亮,推开凭几三两步跑下来,揪起那小厮的衣襟,急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厮抖着回话,“是宫中内侍来传话,公子职邀您进宫啊?”

公子平面上登时大喜,眼珠子一转,却回过神来,道:“可说是何事?他怎会无端邀我进去,蓟城人又怎肯放我入宫?若不是秦王攻下了宜阳,易后得势,我如今还进不了这蓟城呢!”

小厮道:“公子您忘了,过几日便是易王忌日,燕人重礼,您是长孙,公子职邀您进宫,斋戒同赴太庙祭拜,燕人怎会不允?机不可失,正是在蓟城人面前重立威信的好时机啊!”

公子平丢开小厮的衣襟,抚掌大笑,一连说了三声好,“你说得没错,正是提醒他们,本公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公子职,尊礼法讨好臣民,我就看看他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公子平偏头对一旁的婢女道:“速速去告诉易后,请她即刻梳妆,与本公子一同入宫!”婢女诺声退下,公子平自己喜笑颜开,在厅中踱步,整了整头上玉冠,又理了理身前衣襟,一拍腰带,冲小厮命令道:“快去备车,本公子去换套衣裳便出门!”

待公子平打扮好,往前院走去,抬眼便见门外青铜轺车已在等待,车下却并无一个婢女,便知道燕易后未到,立在廊下心焦脚跳地等了半晌,终于看见燕易后扶着婢女,黑着脸朝他走来。

公子平立马迎上去,也不顾及旁人,当即扶起燕易后的手臂,快步朝门外走。燕易后冷冷一哼,一把甩开公子平的手,道:“扶我做甚?你不是独独心向着他人吗?还管我这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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