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钟,魏敬之就回来了,楚瑜再往外看,已经没了苏锦蓉的身影。
复又上路。
“夫人可真是大度。”
楚瑜看他:何出此言?
“夫人不是看出来了吗?苏小姐的用意。”
“看出来又如何?”
魏敬之皱眉,“那夫人还让我出面,是以觉得夫人很是大度。”
楚瑜权当没听到他语气里的反义,只淡淡开口,“我是相信夫君的为人,为人夫者,应洁身自好,夫君自小博览群书,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很明白。”
魏敬之:“……我不知。”
“嗯?”
“这么浅显的道理,我并不知道。”
楚瑜:……哦。
“夫人不想知道苏小姐刚刚说了什么吗?”
楚瑜眨眼,无辜道:“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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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路途并无什么新意,楚瑜晕马车,回程的速度压得很慢,陆路不过是三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两人走了七八日。
好在一路顺遂,并无什么意外。
只在水路交汇的驿站换乘船只时,因为两人所带的物品过多,当天已经没有合适的船只,要在驿站住一个晚上,等第二日再做安排。
楚瑜没有异议,两人在驿站落了脚。
这地方来往的商人过客很多,因此驿站修葺的也还算宽敞整洁,楚瑜第一件事就是叫水洗澡,而后才唤了饭菜。
与此同时,楼下驶进了一辆装饰的气派的马车,前面一队仆役装扮的人开路,跟驿站的老板交涉了很久,腾出了连着的几间房。
打头的那个仆人嘱咐其他人先去楼上打点一切,自己转身走到马车前,抱拳道:“小姐,属下无能,只争取到了几间上房。舟车劳顿,我已命人去收整房间了,小姐稍等片刻即能休息。”
一双手从马车里探出,随后掀了帘子探出头来,圆圆的脸蛋,着丫鬟打扮,“小姐说了,今日本就是临时来此地,能寻到上房已是不错了,林公子不必烦忧。”
“是。”
说着,又仆役从楼下下来,恭敬地道了声。
林则朝他摆手,上前一步,“小姐,可以上楼了。”
片刻,那圆脸的丫鬟先下,恭敬地守在一旁,等马车里伸出那双柔荑,连忙上前扶住。
只见一个带着纱帽的女子,身段婀娜,但姿态大方,露在外面一双纤细的手指素白淡雅,上面全无一点瑕疵,料想平日里肯定被主人用心呵护。
她一言不发,只在丫鬟的搀扶下径直上楼,徒留一阵淡香。
“公主,您每年都赶赴京城给圣上庆贺生辰,但也不见圣人挽留您在身边,年年如此,您何必……”
“冬竹,不可如此放肆。我平日里不拘着你,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地方,在外行走,隔墙有耳,这道理你始终是学不会。”
冬竹撇嘴,“知道啦知道啦,公主您最是心善。”
眼前这人正是古国唯一的安平公主。当今圣上跟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即如今的太子和安平公主。安平公主虽然跟太子是胞胎,但自打出生就体弱多病,国师卜卦说益州城的水土养不了公主,看卦象公主更适合广阔的山水,于是安平自小就被养在郁林君的临安山上。
太后在安平出生前,离宫到这山上养老,于是安平就自小被她养在身边,虽说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但郁林君跟益州城到底是没法比的,所以安平身边的冬竹就一直替安平感到不公。
是以,这话冬竹可不是空口胡说,她从小跟在安平身边,安平性格柔弱,对她们下人一向和善,尤其是她近身伺候,安平对她更是宽容,一点都没有公主架子。但冬竹也不敢那么放肆,毕竟山上的宫里还有太后压着,她的特权也只有敢说这件事了。
说起来,安平公主真是心善至极,圣上没有养她一天,但自从安平公主被太后准了可以独立下山出远门,每年圣上和皇后的生辰,她都要亲自到益州跑一趟,亲自祝贺。从前公主小,但一年一年的过去了,眼看着安平公主都要及笄了,放在普通人家里,这个年龄都已经定亲了。
但公主还流落在外,没有享受一日的荣华富贵,更别提定亲这事了,圣上和皇后也不知怎么想的,绝口不提此事,冬竹私底下都替公主觉得委屈。
安平公主这性子就像是面团似的,任凭你怎么揉捏她还是如此。
冬竹叹了口气,“公主先洗漱吧,林总管已经让厨娘去安排晚膳了。”
安平蹙起眉头,“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
“公主您好歹吃点,前两日的水路您都没怎么吃,如今好容易到了陆地,您若是再不按时进食,等回去了,太后瞧着您瘦了,奴婢指不定要怎么被罚呢。好公主,您就看在奴婢的面子上,好歹用些吧。”冬竹劝说半天,终于有所起效。
伺候着公主就寝后,冬竹吹灭了蜡烛,就近睡在脚踏上。这客栈也太小了些,连个耳房都没有,她要近身伺候,只能委屈地窝在脚踏上。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冬竹只希望公主此行去益州城,圣上和皇后能进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察觉到公主的处境,好让她留在益州城。
第45章 45
一夜无事。
夜里飘了阵雨,第二日虽然晴空万里,但温度明显着降了一些,一大早。早起的客栈小二打开门,懒腰伸到半路,被冷空气一吹,缩着脖子又退回去加了件衣服。
驿站的老板帮忙留意着船只,因此楚瑜跟魏敬之也不必赶时间,睡到天色大亮才起身。
魏敬之依旧睡的软塌,楚瑜这次一点都不心软,说要跟他各自想清楚,一路上都不怎么跟他讲话。倒是让魏敬之有些不习惯,但他又不擅长于缓解这种气氛,挑起话题,于是只好一次次的用眼神看楚瑜。
这招对楚瑜毫无用处。
两人安静地用过早饭。那老板让下人来通知两人,说是船只已经安排好了,此刻在忙着装货物,让两人收拾一下,随时可以出发。
楚瑜赏了小二一点碎银,道过谢,便开始收整东西。
这驿站他们只住了一个晚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楚瑜不过一刻钟便好了,跟魏敬之一前一后出了门。
这驿站的走廊是回字形,他们挂个弯走到中间的楼梯时,途径了几件戒备森严的房间,虽然是小厮打扮,但那姿态怎么看怎么是习武之人。魏敬之是生性敏锐,楚瑜看出来则完全是靠猜测和常识判断,而且她还大胆的推测,里面肯定住着位娇美人。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自娱自乐地到了楼下,大厅里一个小厮叫住她,说是昨天给的货物单子出了点问题,麻烦她亲自去查验一下。
这事本该是魏敬之去的,但这些货物多是楚瑜的东西,魏敬之恐怕连单子上的东西都记不全。
于是,楚瑜就抛下他,跟着小厮去查验了。
原是小厮看错了字,把两个颜色的绸缎布匹看成了一个,于是数目就怎么也对不上了。楚瑜确认了之后,那小厮接连道歉,这么简单的错误,如果让老板知道了,想必也会狠狠地扣他的工钱。
楚瑜看出了这种情况,摆手,“没关系,此事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字体太过潦草让你为难了。”
“夫人真是心善。”那小厮再次道了谢。
楚瑜并没放在心上,转身去了大厅,估计送他们去码头的马车已经在客栈外等着了。
她回去时又碰到了楼上的那几个小厮装扮的武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搬运东西,看起来像是寝被用具。楚瑜余光看了下,也没在意,径直穿过走廊,往大厅走。
才刚进去,她就目睹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桥段,这位“英雄”,是刚刚还跟他一同用饭的魏敬之。
楚瑜没看到前面的起因,她到的时间点刚好,正是故事的高/潮。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背对着楚瑜这边,站在魏敬之对面,不远处应该是那女子的丫鬟和护院。
两人头顶正是大厅的横梁,却在瞬间崩塌,直直地朝着两人压下来。楚瑜看到的就是这个瞬间。那女子跟魏敬之站的位置太过微妙,两人都在那横梁下面,而且那女子的护院和丫鬟还隔着一段距离,即使看到了,瞬间根本来不及。
魏敬之身手矫捷,一个侧翻身就能避过,主要是那女子,楚瑜看的清楚,魏敬之刚开始是下意识地把那女子拉到自己那边,但他好似余光瞥到了楚瑜,手一顿,便错过了一秒钟。而且侧身躲开,那女子虽然避开被压的风险,但她猛地被人往前一拉,根本没控制住自己的重心,而且因为魏敬之的躲开,那女子直直地往地上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