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昨儿傍晚郑氏宗主夫人进宫去见郑贵妃了。”
谢洵听到崔宣和突兀的开口,顿了顿,明白过来,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宣和怎么开始管闲事了?“宣和你今儿倒是闲情逸致。”
崔宣和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放心,没事的。”谢洵不再纠缠崔宣和管闲事的原因,“有些事很容易想得到。”
言下之意是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谢家人能想到不奇怪,但是做到这般程度,就让人有些意外了,崔宣和原本只是提醒一句,看看谢家会不会帮忙,想不到是已经出手了。
这似乎已经不仅仅是维持两个姑娘之间的情谊了。
世家的小辈之间,少有深仇大恨的,有些看上去关系还不错,但是,并不代表她们背后的家族也是和和睦睦,事实上,几家门阀之间,都相互联姻,私底下的竞争同样腥风血雨,谁都想一家独大,占尽好处,比如而今把持朝政的三公,分别出自谢氏,王氏,裴氏,地位稳固,难以撼动,他们崔氏虽然没有占据三公之一的位置,亦把持着不少要害的位置。
正所谓君强臣弱,君弱臣强,今上荒废朝政,喜好玩乐,自然也就怪不得臣子们想要瓜分他手中的权利。
崔宣和手肘支在桌上,闲适得撑着头,他果然不怎么喜欢这些事儿。
不过,郑家因为郑贵妃的原因,似乎有着占据门阀之一位置的野心,所以说,谢家出手,未必仅仅是因为秦姑娘。
“快来瞧瞧,今儿文榜上贴了一篇好文章出来。”
有人颇为兴奋的从外面进来,带来的消息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到底还只是求学的学子,官场上的事情,在家里边听听就算了,更感兴趣的,自然还是诗词文章,风花雪月。
“快说说,是篇什么样的文章?”
“关于上巳竹溪的,看过的不少人都认为能列为相关诗词文章前十,我誊抄了回来,给大家念念。”然后抑扬顿挫的开口。
闻者无不是眼中泛起异彩,待听完之后,激烈的讨论起来,从用词,到意境,到情感,各抒己见,好不热闹,到后面渐渐平息了,好觉得意犹未尽。
“文章是谁写的?”
“秦识薇,听着好像个姑娘的名字。”
什么像姑娘的名字,分明就是个姑娘。
“没想到秦姑娘棋艺超群,文章也这般出彩。”崔宣和笑道,“有机会真得好好请教一番才是。”
“这是昨天那姑娘?”王过问道。
崔宣和点头。
王过拊掌,“那就真的是厉害了。”眼中的兴味也越发的浓郁。
“别玩你那一套,小心被揍,我们是绝对不会帮你的。”谢洵凉凉的说道。
“安仁乱说什么呢,我这是见之欣喜,可没半点龌龊心思。”王过义正言辞。
谢洵与崔宣和对视一眼,有些人吧,总要吃点教训,才知道收敛。
“那一笔字也写得相当漂亮,你们可以抽空去瞧瞧。”
显然,从文章贴出来开始,识薇在这国子监里,就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不过识薇现在却遭遇了一点小麻烦,昨日大庭广众下动手,伤了人是事实,今儿,人家家长可是找到国子监来了,表示要将她这样残暴的人予以严惩,这样的人也断然不配待在国子监,简直就是辱没了国子监的风气。
待不待在国子监,对于识薇而言其实都无所谓,所以,这会儿面对愤怒的某夫人,摸着胡须的祭酒大人,还有一众国子监的其他官员,淡定得很,祭酒大人这里的茶点很不错。
祭酒大人有心对识薇卖个好,自然不会轻易将人给赶走了,义正言辞的表示,秦姑娘的品行绝对是好的,轻易不会与其他学子动手,里面定然有原因,绝不听信片面之词。
查,仔细查。
然后,结果摆在眼前,秦姑娘虽然有错,但是,事情并非她挑起,所以,虽出手伤人,也情有可原。就罚她打扫誉王阁一个月。
祭酒大人这处罚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很微妙,“打扫”誉王阁如果是惩罚的话,那些世家子怕是多要竞相犯错了。
第057章 不要太合心意
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复述了昨日那场面,识薇就不仅仅是残酷,在某种程度上,品行也很有问题,将名声当儿戏,肆意的耍弄别人,有些事情,就算是占理,也不能做,做了,你就错了,识薇肆无忌惮,如果都学她,影响会是相当恶劣的。
这些,识薇其实也都知道,不过因为无所谓,所以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本来嘛,识薇以为最后大概会是谢美人为自己抱不平,却没想到,祭酒宋大人都“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边,他的话听起来挺有理,细究起来不过是冠冕堂皇。
那位夫人自然是不服,疾言厉色,甚至对言语间不乏威胁之意。
祭酒宋大人倒也不恼不怒,“国子监视为国学,旨在为国家到栋梁之才,令公子学识平平,却公然在国子监内调戏女学子,无才无德,他日何以报效朝廷?”
那位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要知道在国子监的学子,日后考评、举荐入朝,祭酒的评价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他如果说你这个人有问题,那么,很可能就只能在边边角角呆着了,所以说,国子监祭酒虽然不参与朝政,地位却相当的高。
“宋大人莫恼,方才是口不择言,宋大人是再公正不过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说,最后还是祭酒宋大人一锤定音。
识薇反倒像个不相干的旁观者,无端的看了一场好戏。
要说这平白无故的,这位祭酒大人为什么要帮她?左不过是个利字当先,那么她的价值是从哪儿来的?昨日与裴真言下棋,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宋大人,那么很多事情显而易见了。
不管这位宋大人打的什么主意,见招拆招就是了。
识薇比较兴味的是,他是不是应该对那位不似凡人的国师大人表示一番感谢?
他不出来,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上门去?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拒之门外。
处理完这事儿出来,谢韫正好在找识薇,于是,后面的两堂课,识薇直接给溜了。
谢韫的寝舍,识薇单手托腮席地而坐,很随性,另一只手点着桌面上的木匣,“给我的?”
谢韫点点头,笑道:“秦妹妹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一根手指挑开盖子,待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识薇眼睛微亮,直接伸手拿出一截,触手的感觉居然微温,重量也十足,迅速的取了剩下的部分,瞧了瞧,咔哒咔哒几声,就完美的组合成一柄长枪,完全看不住有接口存在。
识薇起身,握住中间的位置掂了掂,随后稍微用力,长枪就以手心为中心转圈,随着识薇手腕转动,长枪上移,再在手腕转动几圈之后下移,落入手心一握,再出手,长枪划空而出,识薇抓住枪柄末端,长枪平举,枪头也不过是有一点点的向下倾斜。
谢韫瞧着,在心里咂舌不已,同样东西,单手握住中间与单手握住一端,所用力道绝对是两码事,而她跟两丫鬟好不容易弄进屋的东西,在秦妹妹手里,就跟根干木棍似的。
等识薇重新坐下来,将长枪放在桌面,爱不释手的抚摸,“美人从哪儿弄来的?甚合我意。”简直是比在大周量身打造的还满意,大概就是所谓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谢韫想到国师的话,自然就没有说出它的来历,“秦妹妹喜欢就好。”不过因为见识薇拿着没有半点异样,有伸手摸了摸,嘶,还是跟冰块似的,急忙缩回手,“这么冷,秦妹妹你受得住吗?”
“冷?”识薇挑眉,眼中的诧异不掩。
“是啊,跟冰块似的,难不成你还不觉得?”
“我摸起来是温的。”
轮到谢韫诧异了,“怎么会,难不成着死物还分人?”谢韫不信邪的再伸手,这一次直接忍住了,整个的将枪身握住,然后谢韫的手眼见的红了,而且明显是冻伤的那种。
“快撒手。”
“不是,松不开,黏住了。”谢韫简直想哭,怎么这样?
识薇眼中闪过异色,下意识的握住谢韫的手,而在这一瞬间,谢韫又轻易的将手松开了。
谢韫摸着自己红彤彤的手,“这长枪怎么这么邪门,还真认人呢。要不秦妹妹你也别用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