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泓阴沉不语。
前脚刚出了宫,宫门口就有一辆马车等着,燕衡撩起帘子,“姎妹妹,我送你回府。”
魏姎也没推辞,上了马车,车里点了燃香,魏姎靠着车壁上,燕衡安抚,“姎妹妹,捉拿凶手的事瑾王府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定会追查到底。”
“多谢衡哥哥。”
一路无言,魏姎下了马车,咬着牙硬挺着回了映雪院,浑身在发抖,去厨房找了些糕点,喝了足足一碗水才坐在椅子上歇歇。
噗嗤噗嗤,有扑打的声音在窗边响起,是一只雪鸽,脚上还绑着一只小竹筒,打开一看里面露出一小截红色丝绳,魏姎勾唇笑了,松了手,雪鸽扑打着翅膀飞远。
对着镜子瞧了一眼脸上的伤,除了那一双眼睛还是水灵灵的,一张脸毫无美感,伤的只是表皮,抹了药要不了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从怀中拿出小瓷瓶,倒出一丁点,正要往脸上涂抹,凑近鼻尖脸色倏然一变。
这小瓷瓶里装了百花香蜜,本是极难得的恢复肌肤的好膏药,可一旦配上木棉檀香,便成了毒药,一个时辰前燕衡送她回府,点的就是木棉檀香!
南梁帝想要一个交代,昭明太后不想招惹是非,瑾王府也跟着配合,唯有魏姎死了,一了百了。
将小瓷瓶放在桌子上,闭着眸,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昭示着她内心的波澜。
“喵……”
三只小雪团在魏姎脚边蹭了蹭,魏姎弯腰抱起一只放在膝上,轻轻的摸了摸猫儿毛,猫儿极享受。
“怎么办呢,人人都想让我死。”魏姎嘀咕。
猫儿睁眼,眼眸倏然变得凌厉,魏姎勾唇笑了,将猫儿的戾气化散,猫儿又瞬间恢复了娇憨可掬的样子,老实的窝在魏姎怀中。
夜色渐黑,魏姎怀里抱着一只猫儿出门,脸上戴着面纱,看似漫无目的闲逛,来回穿梭在人群中,眨眼功夫就消失了,身后跟踪的人愣住了,开始寻找。
魏姎站在酒楼二楼窗户下,瞧这几人寻她,只瞥了一眼就坐下,片刻后,大杨和二杨出现。
“镖局的人就剩下你们几个了,你们可怨我?”魏姎问。
大杨和二杨彼此对视一眼,摇摇头,“这件事怪不得小姐,若不是他们办事不力,暴露行踪,也不会牵扯到小姐了,小姐脱身自保,属下理解,绝不敢责怪。”
魏姎沉默了一会,将一枚令牌放在了桌子上,“西北处一间墨宝斋,找一个叫灵基的男子,这是魏家的暗卫,今日我将他交与你们兄弟二人管辖。”
大杨和二杨愣了。
“这是今儿才拿到手的。”魏姎解释。
兄弟两人这才明白了,大杨和二杨推辞,魏姎又说,“留在我身边多有不便,你们暂且管着,若有什么交代,我自会吩咐。”
兄弟两人这才没反驳,大杨说,“只要小姐信得过,属下万死不辞。”
二杨也跟着附和。
“天亮之前离开京都城,带着这些人去一趟封地,瑾王府的两位嫡子都在封地,一个不留,我要封地乱起来!”魏姎沉声说。
“是!”
魏姎深吸口气,又说,“临走前把盼巧和云琴带走,不要再回京都城了,告诉云琴,我一定会让云棋活着。”
大杨和二杨应了,很快离开,魏姎将猫儿放在桌子上,用最上等的牛肉喂养,猫儿吃的正香,舔了舔舌头,忽然喵的一声,“主人,有人来了。”
嘎吱一声响,男子一袭黑色长衫进门,坐在了魏姎的对面,“姎表妹。”
“恒表哥。”
穆恒上下打量魏姎,目光中尽是关心,“你没事吧?”
魏姎摇摇头,“只是脸受了点伤,不过没关系,抹了药过几日就好了,多谢恒表哥关心。”
穆恒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会才问,“这里没有旁人,姎表妹,你告诉表哥,元国公世子……”
“是我干的,元国公当初带着人抄了我家,曾羞辱过我母亲,我是个睚眦必报的。”
魏姎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倒让穆恒有些意外,穆恒眉头紧锁,“皇上给了三日期限,时间虽有些紧迫,姎表妹,我会想法子的……”
“如今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恒表哥了,这件事,我自有法子脱困,只是需要表哥帮忙。”
“你说。”
魏姎敛眉,一字一句的说,“我要见皇上。”
穆恒愣了。
第052章 谋皮
夜色浓浓,议政殿内跪着一抹娇小身影,魏姎紧咬着牙,跪了足足两个时辰,里面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魏姎却并不着急。
天色渐亮,魏姎敞开香囊,几只白色小精灵回来。
“主人,皇上来了。”
片刻后,匆匆脚步声传来,南梁帝仅穿着明黄色里衣,慵懒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内侍公公奉上一盏茶,南梁帝接过喝了一口,目光轻抬看向了魏姎。
“臣女拜见皇上。”
南梁帝冷哼,“你倒是胆子大,竟还敢来送死!”
魏姎挺直了胸膛,“臣女自知今日大殿上的雕虫小技瞒不住皇上,故而深夜来请罪,求皇上责罚。”
上者传来了笑声,听不出半点情绪,魏姎低着头,感受来自上者强大的压迫感。
许久,南梁帝又说,“太后许了你什么好处?”
“护臣女一人荣华富贵。”
“你已是县主,为何要折腾这些,独善其身不是很好吗?”
魏姎抬头,“一人荣华富贵算什么,臣女并不在乎,臣女只想家人团聚,太后给不了臣女。”
南梁帝笑,“这么说,你是要叛主?”
“算不上叛主,今日之事若不是牵扯上了瑾王府,太后未必会出现替臣女辩解半个字,是太后先舍弃了臣女,臣女无奈,这是其一,关于家父身上背负的,太后根本没法子替家父洗清罪名,这是其二,良禽择木而息。”
南梁帝单手撑着下巴,又问,“今儿染香的事儿,你是怎么办到的?”
“半个月前臣女就给几个丫鬟身上染了其他的香,臣女每日都会服用香丸,靠近者的确会染上香气,却远没有今日臣女所言那般厉害,臣女有罪。”
内侍公公愣住了,这魏七小姐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就承认了欺君之罪呢。
南梁帝倏然大笑,“有趣,魏怀瑾那个榆木疙瘩竟然有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若是见着了,必定欣慰,小丫头,你连杀了两人,朕又该如何原谅你?”
“若能让臣女家人无恙,有朝一日团聚,臣女愿意替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魏姎朝着南梁帝叩首,“回春宫的纯贵妃实则并未有孕,只是脉象异常,不出半月,必定血崩而亡,臣女可搭救纯贵妃,余下种种事,臣女可以一一道来,求皇上给臣女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南梁帝脸上的笑意猛然敛起,目光紧盯着魏姎,魏姎不躲不闪任由南梁帝打量。
“是你动的手脚?”
魏姎点头,“是臣女。”
内侍公公屏住呼吸,不敢去瞧南梁帝的脸色,生怕一个大喘气就丢了性命。
“再过一个月,纯贵妃母仪天下,她一定能生出嫡子的,是不是?”南梁帝问。
魏姎不明白南梁帝的意思,头皮有些发麻。
南梁帝紧攥着拳,站起身离开,魏姎猜想肯定是去了回春宫,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魏姎跪在地上,没人敢理会,连口水都没得喝,熬了整整半天,魏姎的腿都快要断掉了,南梁帝终于出现。
很明显的魏姎感受到了南梁帝的怒火,南梁帝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有了妃子有孕,南梁帝欣喜若狂,却被告知这个孩子是假的,连纯贵妃自己都不知道,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在脸上。
“魏姎!”南梁帝恨不得掐死魏姎,眸中带着杀气看向魏姎,终究是忍了下来。
“你会医术?”
魏姎点头,“略知一二。”
南梁帝冷笑,没去拆穿魏姎,众目睽睽之下把几个太医耍的团团转,还能让后宫贵妃被耍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是略知一二?
“朕,若能得一个皇子,便放了你的一位家人,如何?”南梁帝说。
魏姎猛然抬头,六宫嫔妃一直未曾诞下皇子,只是几个公主,可也时不时的有几个得宠妃子小产,外头只说南梁帝子嗣单薄,被人算计所致,可魏姎早就怀疑南梁帝的身体了,现在听南梁帝这么一说,心里大约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