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夫人强撑着身子,她本就时日无多,来了魏家处处小心翼翼,隐忍不发,也曾想着能够有一席安稳之地。
只是魏家实在让她心寒。
“大夫!”咏阳郡主焦急大喊,眼睁睁看着盈夫人笑着倒下,眼中却是一抹得逞后的得意。
大夫跪在地上替盈夫人诊脉,摇摇头,“不成了,盈夫人已经去了。”
咏阳郡主咚的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去,去封锁府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郡主,两天前盈夫人身边的丫鬟穗儿回家探亲去了,至今没有回来。”
“你说什么?”咏阳郡主紧紧攥着手中拳头,看这地上刚刚断气的盈夫人,忽然觉得恶心,她早就做好了膈应魏家的准备!
......十日后李沐禾坐在榻上,陷入了沉思。
“少夫人,该喝药了。”
李沐禾接过一口饮尽,嘴里尽是麻木苦涩味道,指尖挑起一粒蜜饯塞入口中,许久才冲散了药味。
“哥儿呢?”
“已经歇了,郡主刚才还来瞧过。”
李沐禾点了点头,掩唇轻轻咳嗽,眉宇间尽显疲惫,虽然解开了毒,但身子还需要一段时间复原。
不过,她不后悔。
“郡主把盈姨娘和冰姨娘的棺木移到了旁处,显然是不认这两人了,穆家那边递过消息,只是一夜之间人就没了影子,不知去向,这几日雍州那边消息倒是不少,雍州知府关闭了城门,断了元诏军的后路,这两日公子在排兵布阵,估摸着不久就要出征了。”
李沐禾微愣片刻,长长的叹气一声,“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少夫人.......”丫鬟支支吾吾,李沐禾摆摆手,“我虽然这么做了,但雍州本就靠不住,早晚会出事,凭着两个姨娘就想稳住魏家,不许魏家出手,未免过于自负。”
这世上再没有穆盈了,李沐禾的心病去了一块,已然没了后顾之忧。
下午,咏阳郡主过来探望李沐禾,“你身子可好些了?”
李沐禾脑袋搭在床头柜子上,还没开口便猛烈咳嗽,身子骨越发纤弱,咏阳郡主瞧着不止一次的叹气。
“哎,这造的什么孽,连死都不让人安生,早知这么个结果......这孩子从小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长大了半点没有改进。”
李沐禾垂着头,敛去眼中的淡淡讥讽,盈姨娘就是穆盈,这事儿是穆盈身边的丫鬟亲口招的。
当时咏阳郡主得知后并没有一点惊讶,只是嘴上不肯承认,心底里终究还是留有一席之地。
一次次让李沐禾谦让,大约还是顾及旧情,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李沐禾摇摇头,冲着咏阳郡主虚弱笑了笑,“多谢母亲关心,儿媳暂时并无大碍,只需卧床静养,暂时不能替母亲分忧,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见外,你只管把身子养好,余下的不必操心。”
咏阳郡主柔声宽慰了几句,李沐禾轻轻点头。
......探望之后,咏阳郡主回了院子,指尖揉了揉眉心。
“郡主在愁什么?”卉菊问。
咏阳郡主摇了摇头,“罢了罢了,留着盈姐儿在身边也是个祸害,一山不容二虎,如今也好,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对自己这么狠。”
“少夫人她或许也是有苦衷的。”
“你不必替她开脱,这两个人都以性命相搏,现在不出事,早晚也会出事。”
咏阳郡主的头疼病又犯了,想着魏白潇撑着伤要去战场,心里头就一阵不痛快,深知魏白潇的脾气,咏阳郡主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在背后默默支持。
转眼入了秋,时间转瞬即逝,前方战乱不知不觉已经快半年多了。
这日,魏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全府上下都在忙着招待,气氛略有些紧张。
李沐禾挑眉,去了一趟前厅,乍然在廊下看见了碧红,心中了然。
挑起帘子进门果然瞧见了魏姎。
魏姎身着一袭浅色长裙,几年不见,那张脸越发好看,一颦一笑皆倾城。
“许久不见哥儿,长大了不少,这一路奔波可苦了孩子。”
咏阳郡主心疼外孙,一直搂在怀里,怎么瞧都瞧不够,见着了李沐禾进门,笑了笑,“你来了。”
“听说府上来了贵客,过来瞧瞧,却不想竟是小七。”李沐禾冲着咏阳郡主附身行礼,很快又起身,看了一眼才半岁的小皇子,皮肤白嫩,浓眉大眼,生的玉雪可爱,让人瞧着就移不开眼。
魏姎浅笑,“刚到府上不久,知道大嫂在修养不敢前去打搅,大嫂身子如何?”
“已经好多了,多谢小七关心。”
姑嫂相互客气,李沐禾给了小皇子一只玉锁,魏姎则是给哥儿准备了一只玉镇纸,小皇子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魏姎接过,哄了一会将孩子递给碧红,带下去休息。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把孩子放在母亲这呆一段时间,我想去一趟雍州那边。”
“那边乱着呢,你怎么胡来,再怎么也用不着你一个弱女子前去!”
咏阳郡主急了,不同意让魏姎走。
“母亲,我已经来了,这一趟势必要走,最迟明早就出发。”
“你这孩子!”咏阳郡主又气又心疼,“你大哥我劝不住,我又如何劝的了你,自小就有主见,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母亲。”魏姎缠住了咏阳郡主的胳膊撒娇,缠的咏阳郡主没了脾气,只得沉默。
李沐禾看了一眼魏姎,犹豫了片刻才说,“小七去了雍州,人生地不熟,外面乱着呢,不如安心呆在府上,若是着急写个信去一趟,一来一回也方便,何必亲自去?”
“去一趟也好,她这脾气,你若拦着没准儿半夜就不告而别了,得亏还知道把孩子放在这。”
咏阳郡主没好气的斜了眼魏姎,“你放心,孩子和我同吃同住,绝对不会有半点损毫。”
“我自然是信得过母亲的。”
魏姎侧目看了一眼李沐禾,眸光淡淡,客套不失礼数。
趁着咏阳郡主不在,李沐禾忍不住问,“小七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大嫂这话从何说起呢?”魏姎指尖端着杯子,轻轻抿了小口。
不知为何李沐禾一看见魏姎,总觉得心里什么心思都瞒不过她,会被她一眼看穿。
“这里没有外人,你若想说什么只管说吧。”
魏姎挑眉,“大嫂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的几个姐姐脾气有点不太好,心眼不坏,若是有得罪大嫂的地方,还希望大嫂不要计较,网开一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沐禾眉心一跳。
“大嫂别误会,我只是听闻这段时间大嫂受了不少委屈,我母亲性格果断,四姐姐脾气暴躁,难免会有些得罪之处,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大嫂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沐禾紧抿着唇,侧过头,笑了笑,“小七见外了,我怎么会和自家人计较呢,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任何人。”
魏姎临走前递给李沐禾一只锦盒,李沐禾不解。
“这是我给大嫂准备的,大嫂回去以后再看,大嫂放心,这事儿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李沐禾倏然眼皮一跳,喃喃应了。
回了院子,李沐禾指尖颤抖的打开了锦盒,里面装着一封书信。
字迹很熟悉,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李沐禾仿照雍州知府的笔记,截获真的信,将仿写的信交给了盈姨娘,一次次逼着盈姨娘踏上不归之路。
一方面她只是想试试盈姨娘的态度,究竟想不想争,一直以为这件事精心布置,不会有人知晓,却不想还是被人知道了。
李沐禾眸光一缩,啪哒一声扣下了锦盒。
“少夫人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沐禾呼吸紧促,被看穿了,一切都被魏姎看穿了,她知道咏阳郡主私底下或许会怀疑她,但没有证据,也只能憋在心里。
可魏姎不同,一出手就是铁证!
“七姑奶奶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少爷?”
丫鬟担忧的问。
李沐禾摇摇头,“她只是卖给我一个人情,不会说的,若是提,也不会把这个交给我了。”
终究是不放心,李沐禾晚上又去找魏姎一趟。
“沫儿她......”“已经死了,不会再开口了,大嫂不必放在心上,当家主母有些手段,铲除几个碍眼的人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