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缩着身子不敢言语,却不难看出眸子里的惊恐神色。
看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郑国公夫人有些尴尬,竟让颜若公主撞见了这一幕。
“丫鬟笨手笨脚不懂事,让公主见笑了。”
颜若公主神色冷然,看着塌上疯疯癫癫的女子,明明才十六七岁,却像三四十岁老妇人一样。
“魏万燕,你这个狗奴才,我打死你!”
郑晴扇抬手疯狂的掐着面前穿着碧色衣衫的女子,颜若公主眸光一闪,立即看向了那人。
“小姐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都是奴婢的错。”
魏万燕跪在地上,身上早已经青青紫紫,不少掐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重重叠叠的套在一块,已经看不到原来白皙的肌肤了。
自从郑晴扇病倒了以后,性情大变,对下人也是十分苛刻严厉,尤其是对魏万燕。
郑晴扇是将对魏姎的恨意全都加注在了她身上,一开始郑子盛还会怜惜她,时间久了,郑子盛也懒得管了,和院子里几个丫鬟纠缠不清,魏万燕本来就没有靠山,在郑家的地位连一个受宠的丫鬟都不如,任人欺负。
有好几次魏万燕甚至想过死的念头。
可临了还是舍不得,苟活了下来。
“滚,去外面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郑晴扇发了疯似的大喊,忽略了屏风外站着的人。
魏万燕摇摇晃晃站起身,因为站的慢了,被郑晴扇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脸颊上,魏万燕险些站不住身子往一旁栽倒,没有人敢同情魏万燕,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摔倒,又忙不迭地爬了起来。
经过颜若公主身侧时,被人喊住。
“魏五小姐?”
魏万燕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颜若公主,有些陌生,她不记得认识这位小姐。
而且看颜若公主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贵族小姐。
“公主认得她?”郑国公夫人问。
颜若公主挑眉,“不认得魏五小姐,倒是认识其他几个魏家小姐。”
颜若公主满脸鄙夷的看着魏万燕,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女子,怎么就让徐煜惦记上了呢。
样貌顶多算得上清秀,五官平平,佝偻着腰,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神色复杂,这样的姿色还不如她身边的侍女呢。
“原来如此。”郑国公夫人也没多问,抬头冲着魏万燕使了个眼色,魏万燕识趣的退下,老老实实跪在太阳底下。
颜若公主眼中可并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觉得活该!
绕过屏风去探望郑晴扇,郑晴扇拧眉,“你是谁?”
“我是东陵国的公主,过来探望你。”
颜若公主是来找魏万燕的,来看郑晴扇实属顺路,郑晴扇摆摆手,“我今日累了,公主请回吧。”
她现在一看见谁站在自己面前就有一股要打人的冲动。
颜若公主不咸不淡的安抚了几句,转身离开,郑国公夫人忙道,“小女病了以后情绪不太稳定,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颜若公主点头,“国公夫人别误会,这事儿换成谁都接受不了,况且是郑小姐呢,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眉头一挑,看见了阳光底下跪着的人,卑微到尘埃,人人可以践踏。
一定是弄错了,徐煜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在郑国公府上逗留了几个时辰,颜若公主兴致缺缺的离开。
几日后倏然听到魏万燕的消息,在郑家的待遇忽然好了起来,身边跟着丫鬟婆子伺候,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还有郑家专门请了大夫给魏万燕治病。
颜若公主不信,又去了一趟郑国公府上,再次见到魏万燕时,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发鬓上带着珠钗,脸上涂着脂粉,指甲上还涂抹着一层凤仙花汁,颜色很鲜艳,明明是很水嫩的颜色,可偏偏到了魏万燕这里就有些奇怪了。
魏万燕的手很难看,粗糙又黑,染了凤仙花反而显得不伦不类,怪异的很。
“见过公主。”
魏万燕前几天见过一次颜若公主,所以认得,上前行礼,颜若公主下颌一抬,“起来!”
“多谢公主。”魏万燕已经渐渐习惯了被人打骂的日子,只要还能活着就行。
猝不及防的待遇不仅没有让魏万燕高兴,反而有些惶恐不安,被人捧上了云端,一旦跌落,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燕姨娘倒是有些不一样了,我倒是好奇究竟因为什么?”
魏万燕摇摇头,她自己也不清楚。
“不想说?”
“公主不要误会,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魏万燕忙解释,郑国公府突如其来的好,让她受宠若惊。
颜若公主又想到了那日在书房看见的字,斜了眼魏万燕,心里蓦然堵着一口气。
这时郑国公夫人来了,手里拿着一只锦盒,递给了魏万燕,“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郑国公府的姨娘了,你是个自由身,这些银子是给你的体己。”
魏万燕懵了,感觉像是做梦一样,竟然能逃离郑国公府上,一打开锦盒,里面果然装了千两银票。
“多谢夫人。”
这一幕颜若公主看见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公主,晴扇知道公主来了很高兴呢,还要请公主下棋呢。”
郑国公夫人笑着对颜若公主说,颜若公主胡乱地点点头,去找郑晴扇。
一盘棋下的心不在焉,颜若公主主问,“前些几日那个魏五小姐还是府上姨娘,怎么忽然就放走了,究竟是什么缘故?”
郑晴扇好不容易有个人陪她说说话,不嫌弃她现在的模样,心情不错,对着颜若公主也是有问必答。
“她呀,贱命一个,谁晓得又勾引了什么人,我母亲也就是心地善良,换成我早就打死了,眼不见为净。”
颜若公主又问,“这话怎么说?”
“当初她在南阳侯府根本不受宠,被嫡母欺压的厉害,无路可走才勾引我大哥入了郑家做妾,那阵子我大哥日日夜夜都陪着她,跟丢了魂儿似的,拦都拦不住,再没宠幸旁人。”
说起这个,郑晴扇满脸鄙夷,对魏万燕嗤之以鼻,“也不知是谁瞎了眼竟看上这么个破烂货。”
颜若公主听着脸色微变,两个闺阁女子在说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丝毫没有觉得难为情。
一子落定,颜若公主更加坐不住了。
“今儿就到这里吧,我想起还有些事儿,改日再来陪你。”
郑晴扇撇撇嘴,意犹未尽,却不敢对着颜若公主发脾气,只好点头,“好,公主慢走。”
魏万燕出府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个小宅子,安置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护院。
站在院子里激动的快要哭了,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今天这一日,往后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她的院子里她自个儿做主。
门口一辆马车驻足片刻,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很快又放下,“走吧!”
次日颜若公主正在用早膳,丫鬟说京兆尹大人找上门。
“找我做什么?”
摩大人疾步匆匆的上前,“公主昨日去了何处?”
颜若公主一脸不解,摩大人又说,“西郊胡同里有一个小院子,今儿早上有人报案,里面死了一个姑娘,是郑国公府出来的姨娘,那姑娘是被勒死的,指甲缝里还有一些衣料,是曙光锦!”
颜若公主眸孔一缩,西郊胡同,郑国公府出来的姨娘,那不就是魏万燕?
曙光锦......那是东陵国的产物,颜若公主好几件衣衫都是曙光锦制作而成,在南梁根本没有人穿。
“本公主怎么会勒死魏万燕,岂有此理,是谁在背后陷害本公主?”
颜若公主再傻也知道被人污蔑了,又气又怒,恨不得将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摩大人头疼,千叮咛万嘱咐让颜若公主不要惹是生非,只要乖乖等着和亲就行,到底还是被人盯上了。
再说这事儿悬的很,摩大人甚至怀疑就是颜若公主干的,这一段时间颜若公主可没少去郑国公府上。
难道真的是为了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郑晴扇?
这话摩大人根本不信。
“公主还是说实话吧,咱们也可想想对策,那姑娘是良民,一大早被人发现,现在又惊动了京兆尹,一会您又该怎么应付?”
摩大人简直操碎了心,这事儿要真的和颜若公主扯上关系,东陵和南梁两国都没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