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哼哧哼哧地吃掉一个桂花糕,“郊外城隍庙的地下室。”
刚说完,小师弟就看到对面的座位一空,师姐早已经消失不见。小师弟呆萌地歪了歪脑袋,“可是,据说今天就要把魔教教主押送离开了。”
“人呢?”站在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苏珊眉头紧缩,十字架上还遗留着黑红色的血迹,整个地下室里弥漫着屎尿的味道,难以置信,对方还在这种地方被关了十几天。
【不是说要以毒攻毒吗?干脆虐死他算了。】系统看不过某人一怒冲冠为红颜的装逼姿态,毫不留情地戳爆了她的想法。
【要你管,到手了之后要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情。】苏珊毫不客气,【话说,你在这个世界的出场率太高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赶紧滚回去。】
曲未央可能是被押送到武林盟主所在的蜀州了,应该出发没多久,带着那么一个武功尽失的魔教教主,他们应该会走小道,取捷径直奔蜀州。
曲未央被拉扯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失去了内力支持,他脚步轻浮,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可是没有人在意他,将他押送到蜀州的那群人,一路上都在警戒着,直到穿过一个茂密的树林。
“警戒。”树林里安静的过分,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不见,他们把曲未央围在中间,纷纷抽出武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叮,暗器被打落,暗示着战斗的开始,身穿黑红教服的魔教教徒和白道中人混斗在一起,喊杀声,刀刃碰撞声,此起彼伏,曲未央喘息未定,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
魔教教徒们试图往教主的位置靠近,却频频受阻,只有一个教徒,艰难地接近了曲未央,可惜,那个人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杀他的,疾驰的刀刃直取他的心脏,明明能够看清楚刀刃挥舞的轨迹,他却完全没有力气避开。
他要死了吗?
曲未央一阵恍惚,心底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他不想认命,他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指尖紧紧抠着身下的泥土,双眼紧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
他不想认命。
眼前又出现了那人的模样,嘴角含笑,眉目疏朗,看着他的眼神,温暖柔和。
只有在这生死之间,他才能放纵心底的那点爱意蔓延。
他想见她,哪怕是最后一面。
曲未央用尽全力,扬手。
挥洒的泥土迷了眼,来人的攻势停滞了一瞬。
“哐当。”
刀戈碰撞的声音。
袭向他的刀刃齐齐断开,他瞪大了双眼。
一股熟悉的气味环绕在鼻尖,还有那样温暖的怀抱,他匆匆抬眼,只能看到对方紧绷的下颚,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下坠。
是悬崖。他坠崖了。
不,是他们。
心跳的飞快。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忍不住抓紧身前的人,呼呼的寒风吹的衣角猎猎作响,生死只在一刹那,他却完全不觉得害怕。
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双臂上移,紧紧地缠着那人的腰,“奴唤曲未央。”
“苏珊。”女人缓缓念出自己的名字。
默念着那人的名字,心中欢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用尽全力,旋身,两人掉了个转,他背对着崖底,仰头,看着眼前清俊依旧的人。
不知怎的,他眼眶微红,积蓄的泪水晃悠悠地滑落,随风飘散。
“别哭。”犹带薄茧的指腹擦出他脸上的血污。
他舍不得啊,就算是死,也该是他先死。
两班人马都停下了动作,刚才,“魔教教主跳崖了?”
“可能是和他的情夫一起殉情了。”
争夺的对象消失了,两班人马就没有必要纠缠下去,魔教教徒面面相觑,还是撤离了。
而押送魔教教主的几个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假装魔教教主死了,反正那么高的山,掉下去还不粉身碎骨。
看穿了曲未央的想法,苏珊搂着他的腰,轻声道,“我们都不会死。”
“咚。”一声巨响。
两人撞进了悬崖底下的深潭。
身体不住地下坠,窒息,无声,仿佛被世界抛弃。一串串气泡从嘴里冒出,剥夺了呼吸,他徒劳地伸手,嘴唇颤抖。
苏珊。
犹带薄茧的手拉住了他,温热的唇渡来了一口气,身体慢慢上浮。
心头的阴霾全然散去。
重见天日。
第14章 教主的秘密
曲未央迷蒙地睁开双眼,又是快要麻木的疼痛。
是梦吗?他盯着头顶的太阳,一阵眩晕。
他还以为,他终于见到那人了。
苏珊。
苏珊,忆起水中那吻,曲未央涨红了脸,方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梦。他挣扎着爬起来,处理好的伤口裂开,渗出了血。
他疼的冒出了冷汗,心乱如麻。
他有些忐忑地打量着四周,却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他心里一颤,果然,苏珊是嫌恶他了吗?
因着曾经亲密接触过,她无法坐视不理,方才救了他。
如今,救活了人,便潇洒离去了吗?
是了,苏珊本就是极其温柔的人,她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一样。
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凹凸不平的触感,告诉他,他毁容了。即便苏珊在此,没有那般美丽的容颜,他拿什么去博得苏珊的心呢?
还有这般丑陋的身体。
手止不住颤抖,他掀开盖在身上的深色外衣,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能透过层层包裹的绷带,看到纵横交错的伤疤。
他一无所有,又凭什么让她为了他放弃所有?
曲未央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做不到的。
她是无拘无束的飞鸟,唯有盛开怒放的鲜花才会让她驻足停留。如他这般零落成泥,他不配。
心脏疼的厉害,他小声啜泣着,压抑着哭声。若要他看着那人渐行渐远,倒不如一开始便死在那湖中。
因为在乎,所以忐忑,患得患失的心情折磨得他遍体鳞伤。
仿佛镜花水月的感情,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
男人蜷缩着身体,白色的绷带勾勒出瘦削的轮廓,他低垂着头,捂着脸,哭泣,像被抛弃的小兽。
视线落在晕红的绷带一瞬,她抓住对方的手,强行把对方从双手里挖出来,指腹抹去脸颊的泪痕,她有些无奈,“怎么又哭了。”
被泪水冲刷的清亮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她,舍不得移开,毁了半边的脸有些狰狞,苏珊叹息,摩挲着对方脸上的伤疤,有些心疼,“抱歉,是我来晚了。”
曲未央如梦初醒,偏头,躲过对方的触碰,带着湿气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隔绝了那人的视线,这让他感觉好了些。
“别,别看。”他呼吸有些急促,犹带着些许哭腔,“奴如今容貌尽毁,留的小命已是万幸。”
“恩人舍命相救,奴感激不尽。大人尽可离去,以免徒生事端。”
他轻咬嘴唇,心中酸涩,颓然道,“便让奴,一人……”余下的话说不出口,他心知,若无人照顾,此番不过苟延残喘多几日罢了。
“你这样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耳边传来女人压低的声音,曲未央一惊,后背却是撞上了温热的胸口,疼痛混杂着异样的酥麻,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稍显粗粝的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扭头,温热的唇印了上来,不同之前的温吞,带着狂风骤雨般的凌厉,苍白的嘴唇变得通红,曲未央没了力气,瘫软在女人的怀里,双眼红通通的,像被狠狠地欺负过。
“我只知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解开绷带上的结,沾了血色的布条一圈圈落下,换了个位置,苏珊半蹲在男人面前,掐住对方的脸,慢悠悠地问道,“你觉得呢?”
曲未央呼吸一滞,他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心底升起一股希冀,他结结巴巴地张口道,“承蒙不弃,奴愿倾尽所有,以,以身相许。”
“奴,奴的意思是……”曲未央有些语无伦次,半晌,他鼓足勇气,直视那双美丽的眼睛。“我愿意。”
他闭上眼,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的不安,然而,曲未央仍是坚定地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虔诚地在女人的唇边印下一吻,轻声道,“无论到哪里,我都愿意。”哪怕是死。
“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轻轻将采来的药草敷上,苏珊摸了摸对方被白布重新包裹起来的脸,笑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