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临牵着独角兽往前走，她回答：“星芒。”
岚裳整个人都趴在了独角兽的背上，脸埋进独角兽的鬃毛里。“真好听。”她说。
她的动作和梨落有九成九的相似，难怪在刚见面的时候卡索会把岚裳误认成梨落。
潋临算了算时间说：“公主，到刃雪城的行程大概需要一个月。”
“要这么……久啊？”岚裳脱口而出，然后反应过来这和人鱼长老叮嘱她温婉大方的性格不符，慢慢没了声音。
潋临点点头，“是的。”人鱼公主的假腿经不起独角兽快速蹦跑时的颠簸，不然不到半个月她们就能到了。潋临问：“公主很喜欢卡索王子吗？”
岚裳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点点头：“我很喜欢……卡索王子啊。”
“为什么呢？”潋临回头看她。
“因为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常常趴在黑陵礁上休息。卡索王子就坐在『黑色之城』的屋檐上，我看见他眼中深深的哀伤，星光落满他翻飞的长袍。从那时我就确定了，他是我的王。”岚裳的话语中透着坚定，爱慕之情充盈着她白色的瞳孔。这时候的她不知道，她是束缚卡索的一道枷锁。她带着最真挚的感情，却只能走向死亡路。
潋临缄默，她能说什么呢？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她都能提前知道结果，从先知这方面来说她比渊祭更像这个世界的神。她本不是一个多情善感的人，她不想干涉这些人命运的轨迹，她能站到一旁，冷眼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结局。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改变了这些人的结局呢？到底是因为梨落毫不保留的信任与难得的友谊，还是卡索的无奈，又或是樱空单纯的守护。
她不知道，但她救了梨落，她确定她不后悔。
那么岚裳和樱空释的死，她要不要插手呢？
潋临用空余的那只手捏了捏眉心，感到头疼。
第29章 续
冰王坐在冰雪雕刻而成的王座上，背后是精致至极的雪花冰雕，镶嵌着的钻石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脸上的皱纹和雪白的胡须昭示着他的老去，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意气风发的凛昭。他是即将退位的王，在那之后他会去到神秘的幻雪神山，度过余生。
下一任冰王是卡索，这是他早就确定了的。可是如今，卡索不仅灵力不如樱空释，还对樱空释这个性格乖戾的弟弟百般呵护。
更何况……冰王捏了捏眉心，樱空释身边还有那个名为潋临的特使……
根据皇柝传来的消息，消失了好几年他以为死去了的潋临又出现了，而她的头发竟及地一米多。
她的灵力比卡索更强，除了冰王自己和樱空释，已经没有人能与她抗衡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在冰王满意于她的顺从的时候，她已经强大了那么多。
如果潋临与樱空释联手的话，他怕是无法阻止他们了。
还好，就在他焦虑至极之时，一个好消息终于来了——人鱼族的公主岚裳成年了。
要说冰王一开始有过疑虑，他害怕岚裳因仰慕樱空释的强大而不愿嫁与卡索。
还好人鱼族的使节告诉他：岚裳仰慕卡索已久。
这就代表着卡索能得到人鱼族的支持。
冰王总算能松一口气。
“王。”星旧敲了敲门，得到冰王的允许后走进殿中，“您派去监视潋临的暗卫传来消息，潋临和岚裳还有三天遍能抵达刃雪城。看起来，潋临并没有不轨之心。”
“不，她不是个简单的人。”冰王摇头道。
星旧赞同道：“确实如此。”
冰王又问：“樱空释得到消息了吗？”
星旧笑笑，“释王子不知，封锁消息的都是最顶尖的暗卫，再说释王子也认为潋临死了。毕竟有谁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年呢？”
“也是。”冰王叹息一声，有几分感慨：“快一百年了吧……”
“嗯。”星旧淡淡地应着，“王，是否需要属下打探潋临消失多年的原因。”
“如果实在查不到，就算了吧。”冰王蹩眉，莹白的瞳孔闪烁着不安：“我总觉得，潋临的身边都是谜团，就连她本身都是。我能感受到她的谎言，却找不到破绽。”
“比如百年前她口中‘古神的陵墓’、梨落的离开。梨落那离开自然是好的，可当时我们派去的巫师全部死于一种从未见过的幻术，莲姬也在同一天失踪，七天后才回来。”
冰王苦笑一声，他感到无力：“这么多奇怪的事，我感觉都和她有关，但我完全拿不出证据。”
“……”星旧沉默良久，他多次占卜都无法看清潋临的命星运行的轨迹，无法给冰王帮助。
“星旧，为什么我一直有一种解开这一切之后，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变化的感觉呢？”
星旧心中一凛，“属下也有这种感觉。”
冰王再次叹了口气：“所以……如果感觉到危险，就不要再查下去。”
“是。”星旧垂眼。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开始感到无力，好像一切都不再掌握在他们手中。
第30章 熟悉的花香
独角兽停下脚步，安静地垂着头颅，它背上的人鱼公主正安睡，莹白的长发微卷，遮住半边倾国倾城的容颜。
潋临灰蓝的眸中有几分无奈，她轻声叫醒熟睡的人鱼公主，与她一同将目光投向绝美的刃雪城。
城顶如利剑刺破蓝色的苍穹，冰雪雕刻出威严又华丽的图案，蓝宝石点缀其中，添了几分高雅与神秘。霰雪鸟在高空飞过，留下邈远又凄厉的哀鸣。
岚裳抓住了潋临的手臂，冰族特使看向她，淡淡地问：“怎么了，岚裳殿下？”
“没事……”岚裳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盖住漂亮的瞳孔，“就是觉得有点悲伤。”
人鱼的敏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么。
潋临轻轻点头：“嗯，这里有太多身不由己。”
“所以岚裳殿下要是那一天觉得受不了，就回去吧。”
岚裳愣住了，她缩回手：“特使是让我回冰海吗？”
“只是一个建议，”潋临顿了顿，“我觉得您不适合这里。”
但岚裳拒绝了，人鱼公主跳下独角兽的后背，纤长的手指攥紧了裙摆：“我要嫁给卡索，陪在他身边。他是我的王啊，我怎么能离开他。”
“那就走吧，岚裳殿下。”潋临淡淡地回答，她料到了岚裳的执着，没有一点惊讶于她的选择。
其实这个世界有了她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变，因为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会变。
无论是梨落、皇柝、月神、月照还是岚裳。
她突然想到，很快就到樱空释死去的时候了吧。
他们也很久没见了，她原以为她在〖水逾宫〗耽搁的时间只是几年，直到出来后得到岚裳成年的消息她才发觉——原来已经过了一百年了。
……
樱空释坐在〖临界水〗的屋檐上，两指之间夹着一片冽雪松冰蓝的树叶，雪色的瞳孔中一片平静。
他没有选择进入宫殿内部，是因为他所等待的那个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偌大的宫殿内，他没有找到任何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就好像她从未来过。
如果不是卡索的肯定，他也会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存在，记忆中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他的幻觉。
一只雪白的霰雪鸟停落在樱空释的手边，樱空释的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他摸了摸鸟儿的脑袋，轻声道：“深海宫的人鱼公主成年了呢，他们又会逼哥做他不喜欢的事了。”
他将霰雪鸟抱在怀里：“我可能不会再来了，比起等一个消失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的人，我还要守护哥的梦想。”
“她要是回来……”樱空释抚上做工细致的眼罩，喃喃道：“还不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吧……”
说罢，樱空释化作片片飞雪，在眨眼，他已经出现在大殿之中。
他看见了卡索面前的人鱼公主，也看见了一个他以为不会再见的人。
冰族特使站在岚裳右侧，雪白的发微微扎起，清冷的面容还是百年前的模样，唯有那双眼睛终于褪去迷雾的色彩变得透亮。
“潋……”樱空释愣在原地，他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心中的喜悦和愤怒翻起滔天巨浪，心潮剧烈地起伏让他的声音显得无力又空洞。
“你回来了。”声音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