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36)

花辞无语了半天,最后她摇下了车窗,探头看了会儿这黑漆漆的夜色和偶尔会传来的野兽的声音,道:“我真想自己徒步走下山。”

沈伯琅道:“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接受这些事情,我给你时间,我的车还有二十分钟才会到。”

花辞看了他一眼,道:“算了,我自己下山吧。”

“下山之后要去小别墅,不要乱跑。”

花辞回答她的是沉重的关门声,她的脚步很乱,有那么几下,她完美地避过了路上的碎石头或者坑,但是却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她恼怒地发出了厌弃的声音“靠,连路都不会走了”,但是等到再走上一段路,那些恼怒随着山风散了点之后,惊恐和悲凉又漫上了心头,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她明明有小时候的记忆,她还有爸爸,但是现在却有人半道冲出来试图要把她视如至宝的过往碾碎,扔在地上,在唾上唾沫,道:“这些都是假的。”

她可以平静地接受现实,安于生死人的事实,为了活下去四处奔走偷食怨气,活得就像是地道里的老鼠和蟑螂,这些她都无所谓,却没有办法容忍这个假象。如果她真是活在上个世纪的人,是晏非的夫人,那现在的她又是谁?如果那些都是她的过往,又是谁偷走了她的过往。她觉得这一点也不公平,也很荒谬,外人了解她甚至胜过了自己,她是什么样的人,都需要别人来告诉她,事实不是这样的,而应该是那样的。

凭什么。

花辞下了山之后没有离开,她在她熟悉的镇上的小店旁边蹲了一个晚上,看着东方露白,又看着云朵飞红,她蹲了一晚上,蹲得腿脚都发麻了。

正在这时候,晏非穿着他那条惹眼的长袍出现在了花辞的眼前,花辞有一瞬间还以为她眼花了,但她确实看到晏非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还在她的手里塞了杯热热的豆浆。

“我方才过来时,听到镇上几个男人在讨论你,他们甚至已经准备报警了,所以为了不引起骚动,或者,你愿意暂时坐上我的车和我谈一谈吗?”晏非伸出手,道,“把手给我。”

花辞没有伸手,反而用手抱紧了膝盖,道:“沈伯琅昨天晚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他还说我是你的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假的?”

她仰着头,带着期盼看着晏非,因为才刚小泣过,所以眼底还发着红,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可怜,晏非停顿了会儿,道:“我们不能否认事实。”

“好吧,”花辞道,“但是,你有什么证据吗?”

晏非道:“我以为昨天的你已经全部都回忆起来了,在宴会的花园里,你忘了你对我说的话了。”

“我完全不记得,但实际上,”花辞并不想要承认,但是她不得不坦白,“我见到了另外一个我,在一个很诡异的地方,现在想想或许那个地方就是长生殿。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晏非道:“就在前不久,你出事的时候,我很抱歉,我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时间来告诉你所有的事实,但是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明由我来告诉你才是最合适的,我很抱歉。”

花辞道:“刚才你说了三次的“抱歉”。”

晏非道:“我很抱歉。”

花辞抿了唇,道:“沈伯琅还说我是你的夫人,但是晏非,看着你我没有任何的心动的想法,我甚至没有办法想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觉得这有点荒唐,这甚至是我最不能接受的部分。”花辞看着晏非的眼神明显一暗,她的话顿时戛然而止,最后转化成一句几乎听不见的道歉。

晏非笑了一下,满是无奈,道:“你不记得一切,所以不怪你,我怪的是明明记得一切却依然心如止水的我。”

花辞看着晏非,忽然如释负重,道:“那我们依然可以做普通的同事,这很棒,至少不会让我有负担。”

晏非讽刺地,自嘲地一笑。

花辞道:“拜托,能扶我起来吗?”

晏非道:“当然,我的手一直在这里。”

花辞伸出手放在晏非的手掌上,晏非手上用了力气,把花辞拉了起来,花辞的腿上发麻,她努力地想要把脚伸直,让腿好受些。晏非克制地和花辞保持了距离,花辞很感谢他的作为,事实上,在回小别墅的路上,她甚至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与晏非沟通。

花辞很难相信原来的她会喜欢上晏非这样的男生,日子过得一板一眼,还充满着悲情和高傲,这样的男生无趣又压抑,即使她还没有恋爱过,但她很清楚自己喜欢的应该是风趣的男生。

而她现在,明明还是个母胎单身,却被告知已经拥有了一个丈夫。

下车前,花辞还是没忍住,问道:“我们之前应该没有孩子吧?”

晏非停好车,开了车锁,道:“没有。”

花辞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既然是你的夫人,我又为什么会成为长生殿里的实验品,是你抛弃了我吗?”

“当然不是,”晏非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脸来,严肃又认真地说道,“只有这一点,你千万要相信我,我甚至是在你出事之后才知道长生殿。”

花辞道:“我相信你,但是,你是否愿意带我去一趟长生殿,我想亲眼看一看那里和我所梦见的到底是不是相同的,或者说,我去了那里,我能想起点什么,电视和小说中总是这样演的。”

晏非刚想说什么,便听到一阵铃铛的声音,两人都在车里往外望去,看见符减撑着胳膊肘趴在窗台上,摇着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铃铛,他道:“上来,有要事需要商议。”

第33章 32

符减独自待在他的客房里,本该随从的不晴并不在身边,晏非让魄偶端了三杯黑咖啡进来,符减随手拿了一杯喝了一口,把手上一份资料推给了晏非。

晏非扫了眼,道:“你在研究张谦名下的产业。”

符减大概是口渴了,所以他把一杯黑咖啡都喝完了,他这人总是这样,明明出身上流,社交礼节都学得很到位,但私底下的行为却很随便。

“我只是觉得依照张谦的性格搞娱乐产业不太正常,他根本不懂娱乐,如果说谈石是百里正宁旗下的艺人还算有几分信服力,但事实上,百里正宁没有开娱乐公司,而张谦只有一家娱乐公司,公司只有谈石一个艺人,他所有的事务几乎都是外包的,除了影响营销。”

晏非浏览着文件,也正巧看到了这点:“唱跳,演艺都是外包的,但是公关不是,张谦的公司只负责谈石和公关。我不太懂娱乐公司的事,但从你的表情和言语看来,应当是不正常的。”

“极其不正常,你应该没有忘记昨天谈石见我们时的状态,所以我已经让不晴去跟踪谈石了。”符减饱含深意地笑道,“希望不会被我们抓到有什么不妥当的事情,不晴已经去盯梢了一个晚上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倘若谈石真没有什么问题,不晴早该回来了。

花辞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的咖啡放在茶几上也没有喝,只是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晏非看了她会儿,转过头看着符减,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谈石只是个艺人,张谦为何需要大费周章地培养一个明星?”

符减道:“你以前的女朋友没有一个是追星族吗?”低着头本该游离在他们对话之外的花辞飞快地抬眼扫了眼晏非,脸上有些不自在,晏非淡淡地解释:“我没有其他的女朋友,你就事论事,说下去就可以了。”

符减道:“那还真是遗憾,不然这会是个超级棒的体验,你的女朋友在和你幽会的时候忽然猛刷微博,大半个小时都不会理你,半夜不睡觉气得边骂边刷微博,用她们的话来说是‘反黑’,当然如果这时候你截下她们的手机你将会发现她们对骂的话可是非常的精彩纷呈。”

花辞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你竟然没有和她分手?”

符减觉得花辞说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当然分了,第二天就分了,我根本不会容忍这样的人作为我的女朋友,我也没有这个耐性哄她。”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天底下最帅的男人就在她眼前也不知道珍惜,瞎了眼的女人我才不会要。”

花辞啧啧道:“我怎么听出了些不满。”

晏非皱着眉头道:“所以呢?”

上一篇:他是病娇下一篇:舆论下的我们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