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高傲的罗罗开始觉得高熲欠她一辈子了……
第84章 消息
转眼已经到了十二月寒冬,十二月初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此次风雪很大,冷得我日日蜷缩在房间里都不愿出门。不过令我眼前一亮的是,大雪过后,梅花却开了。红色的花瓣被点点的雪花点缀,清冷之中却有了几分孤傲,让我分外喜欢。四姐已经快要临盆,这几天全府上下都严阵以待,乳母已经提前住进了府里。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就连我自己也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但是不知为何,独孤具罗这一胎,总是让我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感觉又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常常会收到普六茹坚的家信,他走到一地就会将当地的风土人情写在信里。他一路似乎很是惬意,一路向东,走走停停。沿途经过洛州,上州,襄州最后到达随州。他信中说,他顺道去了潼关。说那里南邻秦岭,北有黄河,地势险要,黄河水奔流不息,确实是“河流迅且浊。汤汤不可陵。”看的出,离开长安后,他的心境大了不少。他也曾在信中提到,沿途各地,百姓生活困苦。家家户户男丁凋零,皆是女子和母亲撑起整个家业,颇为艰辛,这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知如何回他,只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读到过曹操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以前读书的时候记得的诗不多,但这首却印象深刻,记得以前看三国演义,曹操端着酒,一边舞剑一边吟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之时那种豪迈的气势,豪情壮志,誓要平定天下。或许这首诗,可以给他一些积极的暗示。于是我命小翠找来了这首诗,在绢帛之上抄了一遍,然后将“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圈了起来,命小翠送了出去,不过这首诗有些敏感,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小心,小翠听了似乎颇为紧张,使劲的点了点头。
只是普六茹坚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人,他信中虽然看似惬意,我还是嘱咐梅子每日书信给我普六茹坚的情况。前两日接到长安来的消息,他此行还算顺利,九月中就到了随州。随州隶属于襄州总管府,而如今的襄州总管宇文直,虽然是宇文邕的同母六弟,但是却是个攀龙附会之徒。他觉得跟着宇文邕没前途,投靠了宇文护,朝廷里人尽皆知,宇文直与宇文护的关系非同一般。普六茹坚这次调任,却被调到了他的手下,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宇文护的用心。梅子的消息上说,普六茹坚没有直接去随州,而是绕道拜见了宇文直。宇文直把普六茹坚晾在大堂里两个时辰,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按耐不住,普六茹坚无论如何也是上柱国之子,如此羞辱,实在可恶。不过,普六茹坚并非凡夫,忍常人之不能忍,他竟然可以就这样在堂上做了两个时辰,期间没有任何怨言,也无任何不适,直至宇文直出堂相见。我心里很不好受,他原本可以有美好灿烂的未来,可是,因为我,因为独孤家,他却要忍受这么多痛苦,忍受别人的鄙夷,甚至阻隔他的前途。每每想到这里,我的愧疚就会油然而生,我欠他的太多……
高熲如期在随州与普六茹坚相见,他们两人之前就相识,如今相见,却是相敬如宾,虽然不如之前那么随性,不过还算是平和。他们二人闭门而谈了很久,甚至到了深夜。期间他们到底谈了什么,我却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想,以普六茹坚那种严肃正经的性格,应该也是些国家大事什么的吧……不过,我仍是不太放心,有机会还是要想办法问问高熲才行。
梅子的消息里还提到了一个人,是宇文直的下属,名叫庞晃。此人年纪不小,只是似乎生不逢时,做了多年的官,仍然只是宇文直的一个家臣。他奉宇文直之命回访普六茹坚,却对普六茹坚倾心结交,不仅赠送金银珠宝,甚至还要给他送女人!我当时看到这里,一下子把手中的茶杯摔翻在地,心想这个庞晃到底是什么东西,拍马屁不成拍到马腿上!不过幸好,梅子后面写到,普六茹坚一一回绝了庞晃的好意,好似只接受了一块玉佩。普六茹坚果然还是有心的,不能全盘接受庞晃的好意,但也不将他拒之门外。庞晃毕竟是宇文直的近臣,与他结交,对于普六茹坚在随州的处境,也是有好处的。不过,这个庞晃确实特别,在别人都对普六茹坚避之唯恐不及之时,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我有些不解。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普六茹坚无论如何,身份背景还是当世鲜少有人能及的。庞晃本就是个失意之人,而普六茹坚相貌非常,器宇轩昂,庞晃认为他与众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实话,我还是从心里,为普六茹坚感到高兴的。这么些年过去,一切似乎终于有些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第85章 宇文婉英
独孤具罗的临盆之期越来越近,我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心情难免越来越焦躁。这一日,又有消息从长安传来,根据梅子的消息,宇文婉英似乎对我有些不满,在普六茹慧那边嚼起了舌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觉得我把孩子留给他们夫妻照顾,自己跑到咸阳逍遥。她如果说我,我实在是没什么好在意的,她毕竟也才15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我如果跟她斤斤计较,反倒是显得我小气。只是,她似乎接着气头,说了独孤府一些坏话,说我不知礼数,全是因为独孤信和崔夫人教育不周。继而说我们独孤府没有几个知礼数的,甚至连大姐,她的嫂子也骂了进去。我越看越愤怒,这个宇文婉英,面上与我虽然是淡淡的,算是相敬如宾,还算是过得去。我看得出,她似乎不是很喜欢我,但是我没想到,私下里,她竟然这么恶毒,竟然还敢肆意指责我的家人!我越想越气,愤恨的把纸条撕成了碎片,一股脑的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我的父母,姐姐冤死,到现在还背负着骂名,大仇未报,我如今不仅不能帮他们报仇,就连那些无端的谩骂也阻止不了。我心里很是委屈和无力,为什么我的家人要遭此横祸,他们的冤屈,究竟何时才能的报……
那日我没有去陪四姐,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很久,直到太阳西斜,小翠端着晚饭到我的房里,看到我直愣愣的坐在几案之后,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吓得差点打翻了托盘里的汤。她见我的样子甚是可怕,颤颤巍巍的把吃食放下,小心翼翼的走到我的身边,轻轻的晃着我的身子,声音颤抖的唤道
“小姐……小姐……”
我没有看她,而是冷冷的盯着前方,过了许久,才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话
“她宇文婉英的母亲不过是个婢女出身,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小翠被我阴冷狠戾的语气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她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隔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说道
“小姐……息怒……大公子说过……”
“……阿延……”我咬着下嘴唇,听到小翠说起普六茹坚,突然想起来,他临走之前,我还专门跟他保证过,要跟宇文婉英好好相处。普六茹坚似乎预感到,我会和宇文婉英之间有矛盾。如今看来,他好像真的能预测未来一样,早就看出来我和宇文婉英一定会有冲突。
“小姐……”小翠被吓得眼泪直流,但是却不敢发出抽泣的声音,她的语气已经极度颤抖,只能断断续续的蹦出几个字
“听……公子……”
“听……”我仍然很愤怒,扭过头,居高临下的冷冷的斜视着小翠,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冷冽,小翠吓得不由得退着向后爬了几步
“听他的……那我的仇呢?”
我摇着头,狠狠的盯着小翠。其实,我的眼神是涣散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盯着什么,只是内心愤恨,没有地方发泄罢了。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听普六茹坚的,其余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能杀宇文婉英,甚至连责骂她一句都不行,我只能讨好她。或许以前她没嫁入普六茹家之时,我可以不用理会她。但是如今,她是当朝长公主,是随国公府如今立足于朝堂之上的重要靠山,也是如今我和普六茹坚的恩人。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