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真的天真啊……
眼前的男子,早已在一次次的历练中,将自己的心抛弃了。
他可以利用自己的阿娘,去激怒自己的父亲。更可以在父亲方才临去之时,强迫父亲的爱妾……
他没有心了……
他已然不是人了……
杨英见寝席上的陈零露不再多言,他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扔给了陈零露,道
“这个能帮你,别逼本宫动手。”
言毕,他抬脚直径离开,不愿意再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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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英摔门而去,不留一丝气息。
陈零露衣裳敞露,独自一人躺在寝殿里。夜里的冷风划堂而过,掀起罗帐轻飘,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恍惚,那么不真实。
她已经绝望,这羽衣霓裳,这富贵荣华,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唯独一个他……
可今日,她却被迫梦醒,一切也随之梦碎……
她不知道,自己帮着杨英夺位,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不过,她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
更何况,她答应过献皇后,当太子事毕,她便就要离去。
她从不会食言……
也是时候了……
她侧过眼,看到滚落在地的,他留下来的那个小瓶,绝望一笑,努力的撑起身子爬下了寝席。
她笑着,爬着,终于伸手抓住了那个精致的瓶子。
多么像自己呀,一个精致的玩物……
她眼里带泪,艰难的坐下,打开了瓶塞。
是一股魅惑的香气,让人迷醉……
是啊,他对于她来讲,就是一种蛊惑……
她该醒了……
她想到萧安歌那痴情,却又失落的神色,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化为恬淡……
他的心,从来都是硬的……是冷的……甚至……是没有的……
萧安歌有幸成为他的妻,可那又如何……
最终也只是煎熬……
或许他对自己还是好的,早早的让她看清一切,不要有妄念。
至少死前是个明白人……
是啊……
可是好残忍啊……
为何不问问她,她是否愿意活的明白?
她笑的满眼是泪,笑的疯狂。
她从小便就高贵,是大陈的公主,她何尝会如此失态?
可是她自甘堕落,如今落到了这幅田地。
实在是,枉为一国公主,枉为士族。
“我这辈子……便就如此吧……”
她闭上了眼睛,清泪坠落,猛地抬头,将毒药一饮而尽。
咚……
药瓶坠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寝殿里回声荡漾。
陈零露口里吐出了血迹,她面色痛苦,但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当年,刘宋废帝刘子业将幼弟刘子鸾赐死,其死前曾言“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
是啊,这也是她的心声。
她看向一旁铜镜中的自己,他们都说她的容貌,和献皇后有六七分的相似。她说到底,在皇上心里,也只是个代替品而已。
下辈子,她宁愿出身乡野,宁愿不要这身美丽的皮囊……
“只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
噗通……
一声闷响,陈零露倒地,她用尽全力,够到了一旁的药瓶。紧握着手里的药瓶,好似紧紧的抓住她这一生中唯一的那一丝甜蜜。
最终,她的手突然一松,药瓶咕噜噜滚出好远,停在原地,一点点剩余的药水溢出,是刺眼的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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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文献皇后既崩,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皆有宠。陈氏,陈高宗之女;蔡氏,丹杨人也。上寝疾于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宦者侍郎元岩皆入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太子虑上有不讳,须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陈夫人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岩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为敕书。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故中外颇有异论。
作者有话要说:前脚杀了自己的父皇,后脚便就强迫了宣华夫人。杨英真的疯了……
第480章 终
乙卯,杨英为先帝草草入殓收官,发丧,庙号高祖,谥号文皇帝,在位二十三年,与文献皇后独孤氏合葬泰陵。
文帝入殓不过八日,杨英更名杨广,于仁寿宫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改元大业,立妃萧氏为皇后。
杨广即位后,矫诏下旨,赐死杨勇,追封为房陵王,其子嗣不得继承。
杨勇接到诏书,仰天长啸,撞死于大理寺,死前诅咒杨广,留千古之骂名,死无葬身之地。
云婴儿为杨勇披麻戴孝,为杨勇收官入殓,陪他走过最后一程。
萧皇后感念云婴儿一生孤苦,义无反顾追随杨勇,到头来无名无分。遂上表请求杨广感念云婴儿一片痴情,追封云婴儿为废太子之昭训。
昭训乃太子宫中除太子妃之外最为崇高之品阶。杨广厌恶云婴儿,遂下旨册封云婴儿为云昭训,同时,下旨废除昭训阶品,从此太子宫中最高位分为良娣,再无昭训。
大业三年,杨广下旨流放杨勇诸子于岭南之地,并在流放途中,将其子尽数绞杀。
云婴儿听闻突发重病,不久之后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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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登基之日不久,下旨罢黜柳述,流贬至龙川郡,同时下旨勒令兰陵公主改嫁。
杨阿五于府上为文皇帝披麻戴孝,接到诏书,弃若敝履。
杨广见状,再次下旨,强逼兰陵公主改嫁,公主依旧不应。
杨广第三次下旨,杨阿五将杨一束断发包进圣旨,一同给杨广退了回去。
杨广见断发大怒,将圣旨摔在了御案上,直奔兰陵公主府。
杨阿五在府上设灵堂,为父亲守孝,见杨广到,也不起身行礼。
杨广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威胁到
“你到底要不要改嫁?”
杨阿五见杨广如此问,冷冷的回过头,道
“妾乃罪臣柳述之妻,今生绝不改嫁,也不会再面君。请皇上废除罪妇之公主尊号,罪妇请愿与夫君一同流于龙川。”
杨广一听,怒发冲冠,指着她吼道
“难道这天下没有男人了,要你跟他一起流放?!”
杨阿五站了起来,手在袖管里摩挲,她一步步靠近,挑着眉毛,带着些许的阴气道
“二兄,你不是最恨我了吗?是我当初害的萧安歌身子不净,也是我和夫君差点废了你的太子位。你竟是还要我改嫁,而不是杀了我?”
杨广寒凉的杏眸里是挑衅的玩味,他道
“不杀你是为了母后。况且,以你之能力,朕根本不放在眼里。”
“呵呵,”杨阿五冷笑一声,挑衅道
“是么?”
她言毕,猛地从袖口里掏出了当年杨广给她的匕首,朝杨广刺去。
杨广一惊,睁大了眼睛。幸好他反应迅速,立刻退后了一步,没有让杨阿五伤及自身。
身后的侍卫迅速上前,打掉了杨阿五手里的匕首,将她控制住。她见事败,眼里含泪,愤恨的怒道
“你不忠不孝,枉为人子。杀兄弑弟,枉为人兄。听闻,益钱已于齐国旧地起兵,言’杨素反,将诛之’,匡扶正义,推翻暴君!他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先帝以我适于柳家,今柳家有罪,我当从坐,不愿陛下屈法申恩。你若是不是杀了我,我一定不放过你!!”
杨广怒火中烧,一甩袖子,怒斥道
“朕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的,你要是敢死,朕立刻灭了柳述九族!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哪里也别想去!”
言毕杨英怒发冲冠,甩手而出。
杨阿五被丢弃在大堂之上,她无可奈何,只能悲鸣的大喊
“杨广!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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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述独自流放龙川郡,不久又被贬往宁乐,后感染瘴毒,死于宁乐,享年三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