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晋王镇守扬州后,又追随去扬州,任扬州总管司马。期间其母病逝,他去职奔丧,可是一年多以后,又重回晋王账下,可见其对晋王殿下的衷心。所以娘娘放心,张衡可信。”
“好,”我揉着脑袋,道
“本宫没多少力气去操心这些了。既然你们觉得他可信,便就你们自己负责。若是到时出了事,本宫也保不住你们。”
杨素神色严肃,少了往日里的些许戏谑和轻浮,郑重道
“娘娘放心,既然娘娘心意已决,臣也便无后顾之忧。晋王殿下今生所愿,便是可以入主东宫,有朝一日成为九五之尊。臣定当为晋王殿下鞠躬尽瘁。今次,便就为晋王殿下,豁出臣一府之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笑了,竟是有了一股子释然。
也罢,最后的时候,也就让我放肆一回,也不枉我走了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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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都在有序的进行,太子的罪行日日都会上呈。我在甘露殿待着,但是日日都有消息送来。
我故意沉寂,可是那些人却不让我清净。
杨谅,高罗樱,甚至高表仁等一个个的跑到我的甘露殿门口情愿。说是为了被废高熲情愿,可是谁都知道,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太子的位子而已。
我将所有的人都拒之门外,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任是谁都阻止不了我。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便从不会改变心意。
谁都不要再幻想我改变心意,就算是杨坚也不行!
“……呵呵……”
我将奏折扔到了一遍,抿了口茶,
“茶凉了。”
我冷冷的将茶杯放下,梅子上前,帮我换了一杯新茶。
我吹了吹,轻轻抿了口。努力让自己平复心神,闭上了眼睛。
梅子站在一边,见我打算休息,却也没有离开。
我感觉到她欲言又止,问道
“怎么了?”
梅子见我问,道
“娘娘,有人殿外求见。”
我一听,冷哼一声,道
“本宫说过,谁也不见。”
梅子有些为难,道
“夫人,来的人……是清河崔氏的掌门……您的舅父……崔士保崔家老太爷……”
我一听,心下一寒,睁开了眼睛。
竟然是他……
我眼里有寒光,心里明白,可是却不得不见。
这位舅父似乎贯穿了我的生活,提到我便会有人时不时的提到清河崔氏,而提到清河崔氏便会有这位舅父出现。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他却无处不在……
他是我阿娘崔夫人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听闻我的外婆一生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兄妹一同长大,极其亲厚。当初崔夫人出嫁,还是崔士保亲自送亲到的独孤府。这在清河崔氏中,是绝无仅有的。
而我,却从未见过他……
如今这个年岁,他也年近古稀了吧……
“夫人,崔老太爷怕是不得不见啊……”梅子劝我。
我深吸了口气,道
“请他进来吧。”
梅子松了口气,道
“是。”
崔士保不是一般人,且不说是我的舅父,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也绝不是可以被轻视的人。
即使我是当朝皇后,即使我心里对士族充满了抵触,对于他,我依旧要恭恭敬敬。
他不到二十岁,便从父亲手里接过了清河崔氏的重任,面对族内长辈的威胁,面对天下大势的风云变幻,处变不惊,运筹帷幄。即使郑氏覆灭,在我的力主下,士族势力被削弱,清河崔氏巍然不动,固若磐石。
我让梅子帮我梳妆,到了正殿,正襟危坐,等待着这位传说中的舅父。
一个老者手中执杖,并未带随从,一人信步进入大殿。
老人看起来已过花甲,可是身子依旧英朗。他丹凤眼瞩目,双目深邃,胡须整洁,行为举止高洁不已,有汉家沉稳儒雅之风范。
他淡淡的神情处变不惊,有种长者的威严和高傲。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出身,对于自己的血统,有着绝对的自信。
老者走到大殿之上,准备下跪。
可是梅子早已准备好,上前扶住崔士保,道
“舅父在上,不必如此。”
我努力的站起来,走下大殿,走到他身边,行礼道
“外甥女见过舅父。”
崔士保见状,依旧是跪了下来,行礼道
“臣,清河崔氏崔士保,拜见皇后娘娘。”
我神色微冷,明白他的意思,将他扶起,道
“舅父不必多礼。”
崔士保在梅子的搀扶下起身,道
“国礼不可废,娘娘不要让臣为难。”
我心下明了,他能主持清河崔氏这天下第一大家这么多年,没有点谨慎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明明梅子已经告诉他免礼,他依旧如此,若说只是因为谨慎,我也不信。
给我脸色看……
这些世家大族,却也真是不可一世……
我不露声色,淡淡一笑,道
“舅父多礼,赐座。”
宫人伺候他入座,而我在梅子的服侍下回到了自己的正座。
我淡淡一笑,道
“多年不见,舅父可好?”
崔士保笑笑,道
“没想到,娘娘还记得在下。自从如愿失手伤了娘娘,导致娘娘失意之后,我们舅甥二人便就再也没见过。臣以为娘娘是忘了舅父,也是刻意和清河崔氏疏远才至如此。”
“这些年是外甥女考虑不周,只因政务缠身,因而怠慢了舅父……请舅父恕外甥女不孝之罪。”
崔士保听闻,淡淡一笑,道
“这倒是奇事。独孤皇后骄傲半生,从不轻易认错。臣一直以为这定是继承了我清河崔氏的骄傲,然而今日皇后认错,倒是让在下不知所措了。”
“舅父这是恼了?”我笑笑,道
“如今这世上,本宫的长辈已不剩多少了。舅父是本宫最为亲近的长辈,本宫自然要谦卑恭谨的对待您。”
崔士保冷冷一笑,好似心下知晓一切,他看着我,眼里的高傲带着嘴角自信的微笑,让我知道,他今日,根本不是来和我谈判的。
对于他清河崔氏,我奈何不得。
杨坚之所以能上位,能得到士族之强力支持,其中有多少是清河崔氏的功劳,不言而喻。
纵使我与清河崔氏刻意保持距离,但是……或许是因为崔夫人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崔士保眼光独到,知道杨坚和我定能成事……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否认,我的成功,我们的登顶,缺不了清河崔氏在背后的强力支持。
或者说,是清河崔氏的默认,便就给了我绝对的助力,也成为了杨坚绝不可能抛弃我的根本原因之一。
退一万步说,清河崔氏有自己田地,有自己的军队,有自己的矿藏,甚至历朝历代朝廷都允许他自行铸币。它简直是个独立的王国,想灭他,又谈何容易?
世家大族在这个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数百年。无论谁为帝,崔氏必为相,崔氏必为后。
或者说,如今仁寿朝之下,我为后,而高熲,杨素这等寒门出身为相,已然是清河崔氏退让所致……
因此,崔士保才会如此有底气吧……
他为什么退让……我也曾想过……
当年独孤府被血洗,崔夫人殉情。听闻崔氏因此震怒,可是尉迟氏虽出身不如崔氏,但是无奈与宇文氏关系匪浅,手握重兵,想报复谈何容易。
但是,崔士保痛失妹妹,决计咽不下这口气,明里暗里给尉迟氏使了不少绊子。或许是看在我与尉迟氏的深仇大恨之下,即使我与崔氏不亲近,但是仍旧默认了我的地位,在士族中为我和杨坚争取到了支持。也因此,在尉迟迥谋反之时,除了他的亲信和趋炎附势之人,大部分的士族在崔氏的带领下,坚定的站在了我们这边。
可是……
如今杨坚却为尉迟氏平了反,难道崔氏也无所谓么?
只为了自己的地位,竟是对此不屑一顾,而要保太子的安危……
这些士族……
真是只有利益至上……
我的沉默,让崔士保明白了我的踌躇。他心里懂得我的无奈,于是直言道
“娘娘,臣已年老,本是打算隐退江湖,不问世事。可臣此次仍驱车前来,只是因为太子之事。”
他终于说到了重点,我抬起头,清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