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不是答应过益钱，让他带兵吗？”
“本宫很累，不想与你多纠缠，现在回去。”我语气不善，不容置疑。
很少有人如此态度跟阿五说话，她一时不快，却又不敢违拗我的意思，只得忿忿道
“儿臣告退。”
随后转身离去。
“姚期，”我没睁眼，用手扶额，沉声道
“派人告知益钱，此战他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做壁上观即可。”
姚期道，
“是。”
我继续道，
“还有，让杨素去给我盯紧高熲，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是。”
姚期言毕离去。
第435章 故人
六月，丙寅，下诏黜高丽王元官爵。汉王谅军出临渝关，值水潦，馈运不继，军中乏食，复遇疾疫。周罗自东莱泛海趣平壤城，亦遭风，船多飘没。秋，九月，己丑，师还，死者什□□。高丽王元亦惶惧遣使谢罪，上表称“辽东粪土臣元”，上于是罢兵，待之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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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回了大兴宫，而我一直留在仁寿宫陪伴阿三。
六月了……
海秀已经走了五个月了，送上来的人参大不如前。
御医署知道人参地段的人，全都死了。而海秀，也……
我轻抚着阿三的头发，可是轻轻一碰，便就是一大簇如枯草一般的头发掉落。
我心间震颤……
我感觉，这孩子……
“娘娘……”姚期出现在御容殿门口，呼吸急促，面色凝重，说的话，也哽咽着
我抬起头，看到姚期双眼通红，走路都走不稳。我心里似是明白了什么，拳头攒紧，深吸了口气，问道
“怎么了？”
“娘娘……”姚期走到大殿中央，好似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地，再也爬不起来。
他从怀里拿出了什么，双手奉上，低头掩面，不想让我看到他哭泣。
宫人接过，给我送了过来。
我侧目，看到那宫女手上，沾满鲜血的……我的腰牌……
我心间猛地一痛，
“嘶……”
我死死的按住了胸口。
姚期哽咽，强忍着不要哭出来，
“娘娘……这腰牌……是高元还回来的……他说……海姑姑死前仍死死的攥着……生怕丢了去……”
“傻瓜……”我咬着牙，道
“丢了本宫可以再做一个……她的命……怎能就这样轻易送了人……”
“娘娘，高元请罪……说以为这腰牌……是假的……才杀了海秀……”姚期眼里出现了愤怒和滚滚的杀气，他怒道
“娘娘，这根本就是鬼话！无奈此次我大隋战败！若是娘娘肯，请给姚期机会，让姚期赴前线杀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混账！”我身体无力，却怒不可遏，我狠狠将拳头砸在了阿三的寝席上，道
“海秀已经不在了，你也想一去不返么？！”
“娘娘……”姚期看向我，我终是看到了他眼里的泪，一滴，啪的一声，低落入地。
我心里，麻木不仁么？
可是看到这腰牌，和上面满目的血迹，染得那金色的字变得殷红。
我不知为何，便就说不出话，心间一紧，眼泪簌簌而落……
海秀……
你真就这么去了？
我总感觉她还在我身边，偶尔戏谑，偶尔调皮，偶尔又聪明……
我总是嘴上说着厌烦的话，可我何曾真正厌烦过？
我突然想到，她……还没嫁人呢……
这么些年了，我总是说，要给她寻个好人家……
可是每一个，我都不满意，我都不愿意。我总觉得，她应该寻得更好的……
我问自己，海秀她算什么？
我不知道……
可如今，我终于明白……
她是我的女儿啊……
我视她如己出！
而高元，却杀了她！
这个可恶的高元，他算什么东西？敢杀她？！
我的人，他也敢碰！
“你放心，我定会寻他复仇……”我咬牙切齿，磨刀霍霍，长剑已饮血，耐不住了，
“我会用他的血，给海秀祭奠！”
我将那腰牌拿起，紧紧的攥在手里。血腥味好啊，我好久都没闻这味道了。
血气果然是能让人清醒，也能让人疯狂……
我浑身都在抖，转过身看向仍然躺着的阿三。却发现她面色青紫，嘴唇已然变成了紫色。
我一惊，立刻伸手去她的鼻翼。
轰！
没有呼吸……
不可能！
我抓起她的手腕……
没有脉搏！
“阿三……阿三，阿三！！！！”
我疯狂吼叫，
呕……
胸口一震，殷红血迹喷出，射在了阿三的脸上和手上。
阿三面色青紫，染着血，诡异异常……
身后的姚期惊恐，叫到
“公主，公主……娘娘！！”
天旋地转，再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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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满眼花白。
呵呵……
眼睛又不好使了……
隐隐的哭声，飘入耳中，好似蚊蝇在耳边绕来绕去，颇为烦躁。
“干什么……那么多人哭……烦不烦……”
我心间烦躁，重新闭上了眼睛。
“娘娘……”姚期的声音想起，沉重不已。
我只得睁开了眼睛。
满殿花白，所有的罗帐，都已换成了白色。
我不接，起身，看向跪在一旁的姚期。身着缟素，头戴白带，面色沉重。
我脑袋清醒了些，问道
“是谁死了？”
姚期跪地，叩头，庄重又哀伤，
“回娘娘，安乐公主……殁了……”
“谁？”我蹙眉，好似不明白。
“娘娘！”姚期神色悲痛万分，道
“安乐公主……殁了！”
殁了……
还是殁了……
“母后……”阿五进殿，神色哀伤。可是眼中无泪，看起来有些假。
“阿五，你三姊……殁了……”我声音沉痛，抖着，看向阿五。
“母后……”阿五哀伤的看着我，上前挽住我的手，道
“母后节哀……”
“节哀……本宫节哀……”我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理。可是我这身子，忍不住的抖。
阿五抓着我的手，悲伤道
“母后……您……我们都会陪着您的……儿臣绝对不会离开母后……”
“不会离开……呵呵呵……”我看着她，觉得很好笑，
“本宫不信……本宫不信！现在谁本宫也不信！你们都走吧，就留本宫一人，独一人即可！”
“母后……您别这样……”阿五伤心。
“娘娘……”殿下的姚期也是悲痛不已。
阿五看向姚期，看着他伤心。却眼睛一亮，问道
“姚期……你……”
姚期应声抬头，可阿五却直接转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对我道
“母后……要不……咱们把……把梅姨……寻回来吧……”
梅子……
……
对啊……
还有梅子……
我还有梅子……
姚期听见阿五这么说，惊喜的抬起头，却又立刻惶恐的看向我，些许不知所措……
梅子……梅子……
可是她……
她背叛我……
阿五见我不说话，试探着道
“梅姨她就在丹宵殿的偏房，儿臣这就去唤？”
“她……背叛本宫……”我咬着牙，蹿着拳头，瞪着腥红的眼睛看着阿五，道
“你知不知道她背叛本宫！！”
我急火攻心，言毕眼前晕眩，险些上不来气。
“母后……母后！可是如今这仁寿宫上下，母后可是还信得过谁？”阿五拉着我的手问道。
“她……背叛我……她背叛我……”我念叨着，心间绞痛，痛苦万分。
“娘娘，臣阿娘对娘娘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娘娘……”姚期道
“臣也绝不会允许对娘娘不忠之人留在娘娘身边的！”
我看向姚期，眼里露出了些许希冀
“真的么……梅子……”
一晃，十七年了……
梅子……
她是我身边活着的，最后的人了……
“母后……儿臣……去唤梅姨了？”阿五试探着问。
……
只得如此……
梅子……
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点了点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