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晌午了。”海秀道。
“我睡了多久？”我问。
“两日……”海秀道，
“右仆射等到第二日早朝才走的。今日朝会久了些，等结束了，右仆射就会来的。”
……两日……
我睡了这么久么？
我有气无力，睡的久没吃东西，身子自然不舒服，
“皇上还好？”
海秀点点头，道
“娘娘放心，皇上第二日清晨回来了。这几日都忙政务，所以可能没有太多时间来看娘娘。”
呵……
我冷笑，他还会来看我？
不过，他拼命的忙政事，好似全然已经忘记了尉迟月华之事，这尤其反常。
我知道，他一定还在生气……
“香囊呢？”我问。
“何泉回来的时候，来排云殿取走了。”
“嗯……”我点了点头，让海秀服侍我起床梳妆。
我也懒得打扮，如今这排云殿内的镜子也被我收了，我也懒得看自己，便叫她们随便拾掇就罢了。
海秀端来了药，我虽然不想吃，可是如今，我再不注意身子，我不知道我还能再撑多久。
再苦，也要吃药……
我一口吃掉，连海秀递过来的蜜枣也不想吃。
让苦涩留在嘴里，提醒自己，不能轻易松懈。
我梳妆完毕，海秀站在一边欲言又止。我闭着眼睛，道
“有什么事直说。”
海秀担忧，又怕我承受不住，小心翼翼的说
“娘娘……辽东近日局势不稳……高丽王高元与三韩总是打仗，使得宫中给安乐公主的人参怕是不够用了……”
我睁开眼，神色清冷，问道
“还能坚持多久？”
海秀道
“最多两个月。娘娘，安乐公主的病拖不得。”
我听着心中顿顿的，心下有些慌乱，问道
“那怎么办……太医署丞呢？”
海秀一听，有些不敢言，我见状微怒，道
“怎么了？”
“娘娘，太医署丞刚被您换掉，这新的署丞怕是还不了解这人参的来源和用度……”海秀蹙眉担忧道。
我一听，内心光火，怒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早说？”
海秀一听，有些不愿，道
“娘娘，奴婢本来想说的……”
“好了！”我心烦，道
“让那个新丞去想办法，找不到合适的人参，就跟前一个一个下场！”
海秀见我语气狠厉，咽了口吐沫，道
“娘娘，奴婢有办法……”
我听罢，抬起头，心中仍是烦躁，问
“你有什么办法？”
海秀听罢跪坐在我身边，道
“奴婢记得，当年随父亲和兄长离开家的时候，路过辽西的，那里有一片森林，父亲在那边也找到了合适的人参。奴婢可以带太医署的人去，找到那处的参，就可以补充辽东人参的不足。”
我看向她，有些疑虑，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记得那里么？”
“娘娘放心，”海秀很自信，道
“奴婢认路的能力可是很好呢。”
“可是……”我又有些犹豫，道
“如今辽东纷乱，你去本宫也不可能派重兵前去护卫，如此怕是有些危险。”
海秀一听，道
“娘娘不用担心，他们在辽东打仗，奴婢去的是辽西，还是有点距离的。不会有事的。”
我被她说服，觉得若是能找个稳妥的地方，也相对安全很多。
这么说，我心里放心了不少，于是到
“那……你这一趟都去了，不想回家看看么？”
家这个字好似戳到了她的内心，她身子一僵，眼睛立刻红了。她语气有些颤抖，又强装镇定，撒娇道
“那……奴婢家乡还打仗呢……怎么过去……”
而我却下定了主意，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若是我死了，海秀还能不能活，我都不知道。如今若是能衣锦还乡，也算是随了她的心意。
想到这里，我看向她，道
“本宫把本宫的令牌给你。你去了辽西之后，去寻营州总管韦冲。让他派人跟随你去寻参，也让他护送你回乡一趟吧。”
“娘娘……”海秀睁大了眼睛，
“真的吗？”
我淡淡一笑，眼里没什么情绪，道
“真的。你拿着这令牌便如本宫亲临，本宫给你便宜行事之权。回了故里，你想让谁脑袋搬家，都可以。本宫封你父亲为夷侯，你兄长为东海伯。你自己回去寻人继承便是。你么……封为平原乡君，食邑一百户。”
“多谢娘娘！”海秀感激万分，我抬手阻止了她，没什么情绪，淡淡
“你快去吧……”
“那奴婢这就回去准备出发！”她接过我给她的令牌，很激动，却也有些依依不舍。我没理她，她方才想走，又忍不住说，
“娘娘保重，奴婢很快就回来！”
她言毕，起身离去。
我面上无波，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哀愁。可是不知为何，眼里却溢出了一滴清泪。
海秀，一路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在关键的时刻，人总是会有些预感的
第433章 离间
我在宫人的服侍下，坐回了自己的正座。
我垂目看着几案上残存的血迹，有些厌恶，于是叫人换了一个新的几案，才算罢了。
到了下午，杨素才来，见我一人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他以为我睡着了。看了看，对我身边的侍女使眼色。
我没有睁眼，却开了口道，
“赐座。”
杨素见我说话，惊讶一闪而过，侍女把他的蒲团放在了我下首，便就离去。
“娘娘身子可是好些了？”杨素问。
“你看呢？”我睁开了眼，冷冷的看着他。杨素似是对我的反应有些担忧，道
“娘娘还是保重身体……”
“知道了……”我有些不耐，心想今日都老老实实吃了药了，还那么唠叨。
我垂下眼睑，好似不慎在意的问道
“皇上怎么样了？”
杨素见我问，竟是眼里漏出了些许的戏谑之色，好似当年那般，敢跟我和杨坚开玩笑一般的笑意
“皇上那日赌气，自离开排云殿，便独自牵了马，单骑从苑中出，跑入山林间。昭玄兄追了二十余里才追上。追上时，看到皇上一人独坐于一处巨石上，仍是余气未消。”
呵呵……
我也是嗤鼻一笑，人老了，就越发的像孩子了？
看来此言不虚。
我闭上了眼睛，懒懒的问道，
“还有呢？”
杨素换了个神色，压低了些许声音道，
“皇上抱怨说：’朕贵为天子，却不得自由’。”
我一听，心中有了些许的不快。冷斥道
“背着本宫寻女人，还跟她们生子，算是是自由么？那他当年的承诺算什么？”
杨素见我生气，急忙道
“娘娘息怒，昭玄兄也是这么劝皇上的。皇上重诺，既然当年允诺了娘娘，自然是不能背弃的。”
“哼，算他有点见识。”我冷冷的说道
“本宫从未干涉过皇上的自由，只是这夫妻之事，本就是你们男人的义务，也是对妻子的尊重，与自由无关。”
“是是是……”杨素急忙道，
“臣也是如此。尊重果儿，才是尊重自己。只是……”
“只是……什么？”我问。
“只是，昭玄兄似是不这么认为。”杨素道
“他劝说皇上谦让娘娘，说’女人而已，头发长见识短，皇上不要跟娘娘一般见识。’”
头发长，见识短……
我睁开了眼睛，一双犀利的眸子看向了他，
“他真这么说？”
我挑着眉毛，心里的火气骤起，可是却面上无波。
杨素似是看出了平静水波之下的暗流涌动，点点头，道
“他就是这么说的。”
我没说话，却眯起了眼睛。
高熲……这不是他的作风啊……
可是，这话却实实在在伤了我。什么叫头发长见识短，难道朝堂众臣都是这么看本宫的么？
“娘娘别生气，臣只是以为昭玄兄思想比较固守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杨素道。
“是啊……”我冷冷的咬着牙，道
“可是无论如何，这话他说不得……”
我支起身子，凑近了道，
“还有，你是不是漏了一个人？”
杨素看着我，眉头紧蹙。他眼里有一丝心虚，却片刻抬起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