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令姬似乎有些惧怕阿五,不禁的往阿史那悉昙身边靠了靠。
我们一行人起身,我说道
“今日元日大殿,皇后娘娘可是作何准备?”
司马令姬没说话,而是抬头看向阿史那悉昙。阿史那悉昙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是,说道
“皇后年纪尚幼,今日就跟在哀家身后。”
她拍拍司马令姬的肩,说道
“大典还未开始,皇后可先行休息片刻。”
“谢母后。”司马令姬行礼,然后便由宫人带着到了后殿,我也对阿五道
“你也去玩儿吧。”
阿五看了看周遭的大人,又望向司马令姬的去向,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说道
“是。”
言毕便追着司马令姬而去。
阿史那悉昙走回正坐,我们三人也随同一起坐在下首。
王藻招呼侍女给我们上了茶,一言不发的站在阿史那悉昙一旁。
“今年皇上去了洛阳,反倒是长安冷清了下来,”郑果儿道
“千金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这没有皇上在怎么办?”
阿史那悉昙听罢微微一笑,说道
“皇上已经将此事交予哀家,毕竟佗钵可汗是哀家的兄长,由哀家送出也无不可。”
我轻轻的抿了口茶,有些感叹。佗钵可汗与普六茹坚同岁,今年算先来也满39岁了。可怜千金公主只有16岁,更听说佗钵可汗身体欠佳,如此老夫少妻,简直就是守活寡。
“听说千金公主与大皇后关系很好,如今大皇后不在,妾身便应替大皇后送送公主。”我道。
“恩”阿史那悉昙点点头,觉得有理。我继续道
“大皇后年幼时也算是高夫人带大的,想必高夫人应该也想一同与我送送公主。”
沉默的小翠见我提她,愣了一下,急忙点点头。
“可以啊。”阿史那悉昙道。
王藻看着我,眼眸里充满了警惕。
他的目光让我芒刺在背,我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神猛地扫向他,他一惊,急忙惊慌的低下了头。
“回太后,千金公主到。”
门口小厮回到。
阿史那悉昙听罢整理衣裙,抬手示意,我们也放下了茶杯。
门口一个英挺清丽的身影从容而来,她的目光炯炯有神,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全然不似一个即将远嫁的悲伤之人。
她行礼道
“英蕴见过太后,太后千岁。”
阿史那悉昙微笑着说道
“公主快请起,哀家言过,公主到紫微宫不必行礼。”
宇文英蕴莞尔一笑,站了起来,说道
“毕竟您是太后,礼一定要循的。”
“快来。”阿史那悉昙招招手,宇文英蕴笑着走上前,坐到了阿史那悉昙身边。
阿史那悉昙帮她整理鬓角的碎发,说道
“迎亲的使者已经到了,你可是见过了?”
“见了,已经送来了诸多聘礼,琳琅满目,好多连爹娘都没见过。”宇文英蕴到。
“突厥不似中原,草原广阔无穷无尽,自然多奇闻。”阿史那悉昙微笑着,然而说着说着目光却飘向了远处。
“大皇后也是如是说,虽然她没有去过,不过她倒是很羡慕我。”宇文英蕴好似也想着那旷阔天地,得意的说道。
阿史那悉昙一笑,说道
“倒是没见过你这样的,马上要离家远嫁,你反倒一点都不伤心。”
“太后当年伤心么?”宇文英蕴问道。
她显得单纯无害,然而却勾起了阿史那悉昙的相思。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思念,挤出了一抹微笑,却是那样言不由衷
“哀家做梦都想着那肥美的牧场,漫山遍野的牛羊,自由自在的骑马驰骋,快意恩仇。那时的日子实在是太过美好,现在想想都不像是真的。”她越是微笑,却越是悲伤。
我看着她们,听着她们的话语,也是思绪万千。以前去过内蒙古,草原旷阔无垠,碧蓝的天空点点炊烟,牛羊牧马,可以无尽的狂欢,奔跑,太过于自由惬意,着实是让人羡慕。
我不禁唱到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堂上众人的目光扫向我,宇文英蕴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是什么歌?”
阿史那悉昙却是充满感触的看着我,问道
“夫人如何知晓这首民谣?”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
“小的时候我爹唱给我的。”
阿史那悉昙了然,点了点头
“确实,这首歌想必传到了武川。”
“哦,原来这是突厥的歌谣?”宇文英蕴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知晓是从谁开始的,但是边境和突厥都有传唱,这是哀家年少时常常在草原唱起的歌谣。”阿史那悉昙陷入了回忆,她嘴角颤抖着,不知是哀伤还是快乐,只是觉得她思念极了草原,却再也回不去了。
“多谢韩国夫人,”宇文英蕴欢喜到
“学了这首歌谣,到时候我到草原上唱给牧民们听。”
我见她活泼,对梅子使了个眼色,梅子立刻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了过去。
宇文英蕴疑惑的将漆盒打开,是一快色泽通透圆润的羊脂玉佩,
“好漂亮。”
宇文英蕴感叹一声,拿起来仔细端详。我说道
“这是大皇后专门给公主准备的,她也有一块一样的。指望你们莫逆之交莫相忘。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宇文英蕴重复着,很是感动,
“谢谢,请夫人替我谢谢大皇后。”
我点点头,她说道
“这些年宫中唯有大皇后对我最好,时时照顾,常伴左右。如今离去,我最不舍也是最担忧的,便是她。”
宇文英蕴露出了一丝彷徨,她看向我说道
“希望我走后太后与夫人能照顾好大皇后。”
“多谢公主关心,妾身自当尽力。”
“恩,”宇文英蕴点点头,说道
“请夫人转告大皇后,我会常常给她写信的。”
“好。”
我笑着说道,却突然有一丝不舍。阿大与宇文英蕴是朋友,或许在这硕大的皇宫之中,她只有这个朋友。可如今,她走了,她还剩什么呢?
“哇……”
堂上正聊着,突然后殿传来了哭声。
所有的人一惊,王藻立刻冲去了后殿。
这声音凄惨,听起来像司马令姬的声音。
想到方才一脸坏笑有鬼主意的阿五,我立刻站了起来,直奔后殿。
司马令姬趴在地上,头发乱糟糟,头顶的凤冠却不见了。
阿五站在一边撅着嘴瞧着哭的伤心不已的司马令姬,手里拿着本该在她头顶的凤冠。
“你干什么?”
我见到如此场面,惊得急忙冲到阿五旁边,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凤冠,怒斥道
“你做了什么?”
阿五撅着嘴说道
“我就是想要这个帽子……”
“这是皇后的凤冠,哪是你能戴的!”我怒火中烧,小翠跟着进来,急忙将趴在地上的司马令姬扶了起来。
“哇!”
阿五见到我气愤难耐,吓得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
“哇……”
一瞬间,两个人一起哭了起来,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郑果儿见了急忙把阿五拉到一边,安慰道
“诶呦呦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啊?”
“哇……”阿五哭的伤心,使劲的揉着眼睛委屈道
“她的帽子好看……我就没有……她穿的也比我好……”
郑果儿心疼的把阿五抱在怀里,安慰道
“不哭不哭啊,你想要漂亮衣服帽子,郑姨给你买啊。”
我看着一边哭的伤心的司马令姬,一面委屈的阿五,心下烦躁,却又不能置之不理。
阿史那悉昙见到此场景,倒是沉默下来。
阿五的言语着实是犯了忌讳,我急忙上前说道
“童言无忌,是妾身管教不严,望太后恕罪,以后再也不会了。”
阿史那悉昙没说话,她心里警惕,然而却无法对阿五发脾气。半晌,她叹了口气,说道
“或许,你对管教孩子,甚是不擅长。”
我心中一惊,猛然看向了阿史那悉昙,她没了笑容,转身离去。
心下的忐忑抵不过愤怒,我的眼神阴郁下来,嘴角刹那间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