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听罢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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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梅子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人来人往,抿着茶。嘴里香气四溢,入目人潮鼎沸攒动……
这一幕幕,竟是有了些许的安然闲适……
果然烟火气就是好啊……
“请问,这位可是独孤夫人?”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恭敬行礼。
“您是?”梅子见有人来,警惕的站了起来,问道。
“我家郎君正巧今日路过吉阳里,见夫人在此品茶,便想请夫人府上一叙。”那小厮回到。
“……”我听罢朝路上的车辇一瞧,是祖珽坐于车上。
我不知其何意,并且如此人多冗杂之地不知暗藏了多少眼睛,如果我就直接随之而去,被有心之人看到,却不知该如何。
那小厮见我迟迟不语,从怀里掏出了一方绢帕递给梅子,说道
“郎君说,若是夫人不肯,便将此物交予夫人,夫人必会应承。”
梅子将绢帕递给我,我将信将疑的将绢帕展开。
嗡的一声,我的大脑瞬间空白,洞心骇耳。
这绢帕……是当年我囚于醴泉宫之时,托宇文邕交予普六茹坚的!
这上面的“平安”二字,仍是透着当年的稚嫩,好似瞬间将我带回了十五年前那不思昼夜的困苦时分……
我惊慌片刻,猛地将绢帕攥在了手心,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看坐于车辇上的祖珽。祖珽虽眼睛失明,然而听力却是很好,他似乎听出了我不同寻常的举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狐疑的眯起了眼睛,心下一横,说道
“带路!”
那小厮听罢高兴的对我作揖,请我上了祖珽的车辇。想来,祖珽敢在这闹市将我带走,必是有万全之策,我不必担心。至于高长恭那里,我便将事情如实相告,既不引他怀疑,又能让他对祖珽产生戒备,岂不一举两得?
然而我现在心下关心的,却不是这些旁的事。我真正关心的是,这方绢帕到底与祖珽有何关联。
我上了祖珽的车辇,但是坐的离祖珽很远。祖珽闭上眼睛状似一闻,笑眯眯的说道
“夫人好香啊……”
“……”我见他轻浮,瞪了他一眼,冷冷的别过了头。
祖珽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说道
“夫人过来与在下同坐可好?”
“……”我见祖珽如此,或许是想与我亲近,但是看起来却更像轻浮的调情。我回过头,恭敬说道
“上次在温室,多亏使君出手相助,妾身还未曾道谢。”
“诶呦~小事一桩,不必记挂~不必记挂~”祖珽听罢笑着摆摆手,眉宇间的谄媚之意更甚。
“妾身听闻使君喜好美色?”我问。
“咳……”祖珽见我突然转变话题,面色一僵,咳了一声,说道
“粗鄙陋习,实难登大雅之堂……”
“呵……”我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说道
“妾身的确认识几位绝色美人,本想介绍给使君。却是偶然听说,潇湘馆的苏莺莺早就许身了使君。使君府上有郑氏千金,又不顾郑氏反对纳了那个永平里的寡妇王氏。这如果让人知道大名鼎鼎的苏莺莺也随了使君,使君的名号可真是要闻名天下了。”
“这……”祖珽听罢紧张起来,他立刻赔笑着说道
“这事说不得……夫人千万别……”
我微微一笑,道
“使君文武双全,才华横溢,有些嗜好也无可厚非。只是妾身如今是使君府上的座上宾,使君可明白?”
祖珽不敢再轻浮,脸色冷了几分,赔笑道
“相敬如宾,以礼相待~自然~自然……”
很快,我们便到了祖珽府邸。我们相继下车,祖珽对我变得敬重许多。他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对他作揖感谢。虽然他看不见,但是礼不可废。
祖珽府邸也是奢华异常,他虽然双目不可见,却是喜欢金光发亮的东西。府上的帘账皆是金线所制,阳光下灿灿金光,甚是刺眼。
祖珽请我去了正堂,下人上了茶。我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喝。待我们坐稳,我便问道
“使君寻妾身,所谓何事?”
“呵……”祖珽似是没想到我如此直接,他本是想按照往常接客之礼,与我寒暄一番,再谈正事。被我如此一问,尴尬的放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茶杯。
我见他如此,说道,
“使君请用茶,用完再说不迟。”
“不了……”祖珽还是把茶杯放了下来,起身说道,
“夫人等在下片刻。”
我不知他到底想要如何,只得到
“是。”
说罢,祖珽起身绕到了内堂。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又回了来。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
“夫人随在下府上的下人去吧,在下便去忙了。”
我听罢疑惑片刻,不过却未曾犹豫,随即站了起来,行礼回到,
“多谢。”
言毕,便随府上小厮行去了后堂。然而我们却并未在后堂多做停留,而是进到了府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此处并不像兰陵王府,只是花了重金,却并未在府内装潢上花气力。看起来,更像是为了渲染其贪财的形象而做。反观祖珽府上,却是真真正正费了一番心里,竹亭依山傍水,松柏绰绰,又有竹林幽幽,曲水流觞,行走其间,着实是一番享受。
我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庭院之中的一处隐蔽竹楼之中。小厮给我开了门,房里已经有一人在等我了。他见房门打开,站了起来,对我恭敬行礼
“见过夫人。”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如今穿着便服,我更是看不出有何特别。只是他声音略尖,听起来却是有些怪异。
我见他恭敬,也行了一礼,问道,
“请问郎君是?”
“在下何洪珍。”那人直起了身子,回到。
“……”我听到这里,又看那人的样貌,果然是我第一日见到高纬之时,他身边尾随的宦者。
见到何洪珍的一刻,我心中的疑问,便释了七八分。我上前两步,从怀里拿出那张绢帕,问道
“这可是你的?”
“正是在下托祖使君交予夫人的。”何洪珍回到。
我心下了然,对梅子吩咐道,
“你去外面等吧,切记不可让人接近这里。”
“是!”梅子听罢便关门出去了。
“夫人请。”何洪珍说。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我问道
“使君此时此刻寻妾身,所谓何事?”
“……”何洪珍见我如此说,显得些许惊讶,问道,
“夫人是知道了什么?”
“……”我低头轻笑,不曾言语。
他见状,沉默了片刻,说道
“如夫人所料,在下是随国公的人。”
“如何让我相信你,仅凭这个绢帕吗?”我问。
“姚诀可是告知夫人斛律光身死之前,皇上与祖珽的对话?”何洪珍问。
“……”
我没说话,却是轻轻点头。
“怕是夫人早就明白,当时在场的只有高纬,祖珽和在下。若是姚诀知晓当日密谈,那他的消息来源,必定就是在下与祖珽之一。祖珽年事已高,比随国公年长了二十多岁。此人多年宦海沉浮,心思缜密,实难忠于他人,更何况是比自己年幼许多的随国公。因此在下的可能性最大。而姚诀能知晓许多内宫秘辛,这更是印证了夫人的猜测。”
“……”
我听他一一猜中了我的所思所想,似是并非凡品,这样的资质,确实是像普六茹坚会用的人。
“那我问你,高长恭所丢的那一批铠甲兵械,可是你命人偷出来而栽赃给斛律光的?”我问。
“却为在下所为。”何洪珍回。
“那你可曾知会任何人?”我听罢担心的问道。
“夫人放心,此事如今无人知晓。”何洪珍回到,
“此时还不是时候。”
我听罢放下心来,舒了口气说道
“那就好。”
“夫人,”何洪珍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作揖说道,
“在下此番邀夫人前来,便是接到随国公之命,送夫人回周。”
“……”
我听罢,却没有立刻回答。我抬头观察何洪珍,他似是不像开玩笑,神色严肃,不苟言笑,与在高纬身边相距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