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内侍看到她们两个,大大松了口气:“安,安郡王,原来您和皇后在一起啊。”
安郡王?
这个称呼明显不是冲着自己,那就是身边男人了——
予璋?安郡王?
“原来你真是宗室?”
焦家接到圣旨后就紧锣密鼓的安排她学习皇后知识,其中第一条就是皇家玉牒,上书所有皇亲宗室的名姓序齿。她知道有这么一位安郡王,很小的时候得罪了皇上,关系不怎么好,一直游离在外,声明不显,常年不在京城,基本没有人见过,近几年更是没半点音信……
皇家玉牒上并不只有一个奇怪的人,但这一个,绝对出类拔萃。
原来是他?这次竟然随扈行宫避暑了?
倒也是……只有皇室宗亲,身边才会有内侍伺候。
焦娇看了眼一点都不熟的老内侍。身份不同,她不认识臣属,臣属认识她很正常。
景元帝视线滑过德公公,哪里不知道这是在为他圆场,当即矜持向小姑娘承认:“没错,我就是安郡王。”
德公公见皇上接住了他的戏,老脸笑成菊花,目光说不出的慈祥:“方才偶遇兽群,您这掉了队,久久不回,皇上那边正在问呢,老奴这就伺候您过去?”
景元帝看向焦娇。
焦娇当然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那你们去忙,我没关系的,只是——”她看着面前打扮朴素的老内侍,“请问这位内官,不知皇上现在何处?”
德公公拱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被当地人叫皇后娘娘,焦娇有点脸红,赶紧拿出扳指:“我这里有样东西需要送过去。”
德公公沉吟片刻,目光慈祥:“老奴倒是可以带皇后娘娘过去,只是路有点远,恐娘娘一路行去身子顶不住……您看这样可好,老奴刚刚过来寻郡王爷时,有皇上的护卫内侍随同而来,若您放心,交给他们带给皇上怎么样?”
焦娇松了口气。
老内侍话说的委婉,她听明白了,估计路太远,又不好走,还到处都是男人,她一个女人不方便,别人照顾都照顾不到,扳指交给皇上的护卫很好,总比自己速度快。
本来她想找个机会请罪,看有没有办法挽回天子的愤怒,可眼下似乎不行,没办法,只有稍后再找机会努力。
焦娇微笑看着德公公:“如此正好,烦请老内官帮我带个路。”
“不烦不烦,”德公公转身往外走,“出来就能看到了。”
焦娇看了予璋一眼,二人随着德公公脚步一起往外走。待到外面,她果然见到了御前金甲卫和内侍,都是熟脸,不存在别有用心之人做局欺骗的可能。
她很痛快的将扳指转手,和予璋道别,然后目送一群人离开。
唯一让她好奇的是,刚刚那个骑马的年轻人呢?不是追着他们不放,嘴里还喊着‘皇’啊‘皇’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看看周围环境,焦娇似有所悟,也许就是她误会了,地方这么大,刚刚老内侍又带来了一群人,别人未必喊的就是她,没准别人,护卫队里有姓黄的熟识呢?
或者别人根本就是追着猎物,黄字打头的……黄鼠狼?
呃,希望不是这个。
看看四周,一切归于安静,焦娇再没任何疑问的,转身离开。
她并不知道,骑马的年轻人被两个金甲卫按在不远处地上,嘴堵的严严实实委屈巴巴,八尺的汉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优雅(微笑):想知道朕为什么跑?随朕进屋。
焦娇(恍然大悟):原来是裤子快掉了呀。
裤子被扔了出来。上衣被扔了出来。裙子被扔了出来。亵衣被扔了出来。
黑恶犬(咬着拳头流泪):禽兽!到底什么时候轮到老子!
第26章 朕猎的兔子好不好看?
焦娇并不是一个人回去的。
皇上的金甲卫和内侍相当体贴,一部分随着‘安郡王’和‘老内侍’去了密林深处找皇上,分出来一小支送她回了院子。天子私卫永远都是闪瞎眼的存在,焦娇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挑动了多少人的神经。
有些事第一次经历,感慨颇多,经历多了……也就那么回事,焦娇没在意,回来第一时间就找甘露。
甘露已经回来,没出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掉了队,又迷了路,走不远就遇到了好心人送她出了林子。她回来立刻朝墨阳殿报告了这件事,留守金甲卫跟着行动进林找焦娇,她心还没放下呢,主子就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甘露立刻恢复精神,“我给小姐泡杯茶去!”
焦娇也放了心,谢过送她回来的金甲卫和内侍,就回书房处理事情去了。
重大场面流程集中在昨天,今天轻松很多,没有那么忙,可大事小情加上偶尔发生的意外,仍然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她手边得用的大管事半夜就不见了,被谁提走了不要太明显,本来还想把人召来问问前因后果,现在也不必了,必然皇上全权接过去了。午前管事房来了个人,说是新换的头领,叫过来一看,非常眼熟,是御前听用的内侍,姓李,此前并不在殿内伺候,只在外头传话,焦娇进来出去见过他几次,只是没怎么说过话。
皇上这是拿走了她一个,就赔回来一个?
别的不说,皇上身边的人,本事是有的。
李内侍迅速融入,进度很快追上,很多事情上还立刻帮了焦娇的忙。手边事情渐少,焦娇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前一位管事是谁的人,想要干什么,昨天那些骗她的话是谁指使,局有多大,到底有没有真正危机……皇上接手管了,就意味着她不用再操心,大事都有他,她现在唯一头疼的是,那个指使管事的人,站在暗里的人,要对付的是她,一手不够,肯定还有下一手,她必须得谨慎提防,这回是躲过没事了,下一回呢?
焦娇深深吸了口气。
不过因为这个李内侍的到来,她对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反而更加坚定——皇上不会杀她,是她想太多了。
可不管别人怎么样,她惹了他是事实,这个坑总得填,怎么办才好?今日予璋的话让她心态放松,勇气是有了,方法却没有。
毛笔在浅黄宣纸上落下墨痕,阳光自窗外悄悄溜进来,跳跃在少女指间裙角,夏秋之交的阳光耀眼又温柔。
忙了整整一下午,待到暮色四合,焦娇仍然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就见猎物堆了一院子。
出房间一看,有兔子有狐狸狍子,前两者多后者少,兔子和狐狸都是毛茸茸的,颜色干净纯粹,或银或白或红,单拿出每一只都很好看,伤口都是在额头,一箭毙命,目的性相当明显,就是为了不伤皮子。
这样的猎物……一看就是给人做衣裳的,女人的衣裳。
狍子皮不好,做不了衣裳,观感却很肥润,肉紧舌嫩,一看就很好吃。
这样的猎物送给女人,相当体贴了。
许是送来的急,一些猎物上的箭矢还没去完,焦娇看到了上面的标记,是天子独属。
她赶紧抓甘露过来问:“皇上派人送过来的?”
甘露很高兴,毕竟这代表了小姐的宠爱:“是啊,墨阳殿的内侍们送来的。”
焦娇却觉得不大对,她那么惹了他,又是踢又是咬又是骂人的,属于大不敬,一朝天子高高在上惯了,哪受得了这种挑衅?他就算大度,心比天高比海宽,真的没生气,也不至于回过头来这么哄她,皇上也是要脸的。
再说以他的狗脾气,怎么可能在自己有理的情况下,还伏低做小对她温柔体贴?凭什么?
焦娇严肃的问甘露:“谁带队送过来的?哪个内侍打的头?”
见主子表情不对,甘露也有点紧张了:“是小谭子,婢子瞧着是熟人就……小姐,这些猎物可有什么不对?”
焦娇眉心微蹙,思考片刻:“你带份礼物,过去请他过来,就说我有点疑问,手边又有事实在走不开……”
甘露应了,满怀心事的走出去,担心小谭子不肯来,还特意多拿了点值钱的东西。
可她不知道,皇后娘娘召唤,小谭子怎么敢不来?外人不清楚,他这样的御前近侍看的明明白白,这位可是皇上的心尖尖!
焦娇等到小谭子,没有旁敲侧击各种试探,寒暄几句后,直接进了正题,问他:“这些猎物是皇上叫你送过来的?他亲口吩咐的你,说要赏赐给我,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