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双玄】破釜(5)

师无渡掌心字诀一换,不只是石桥下的河水,百川竟都从四面八方天上天下奔流而来,一时间倒卷流云,白浪滔天!

贺玄二指一并,以法力在身边画地为界,任师无渡引来的滔天之水在他法力场外澎湃,面上毫无惧意,却也不全力反击。

贺玄向来行事缜密,清醒自持。这鬼市外的石桥河本就是阴阳分界。地上人河,地下冥河,两界冲撞,动荡不堪。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打破这分界处的脆弱屏障,否则到时二鬼落下冥河,谁也讨不了好。师无渡既已化鬼,他心里便明白他是为何而来,只要一朝不让他得手,自己就还有无数机会取他狗命。

贺玄负手立于巨浪翻涌之中唯一一处宁静的阵眼,冷声问道:“水横天,还没有认骨吧?”

师无渡目光一凛,道:“那又如何,难道那骨头不全,你就能伤我分毫?”

贺玄目露凶光:“我既杀得了你第一次!就能杀你千次万次!”

听了他这话,师无渡又忆起水牢之辱,以及他对师青玄所作所为,脸上表情愈发骇人。他掌间阴气大盛,字诀飞转,汹涌的潮水浪墙愈发高涨。石桥那头是鬼市中灯火通明,这头已是残阳下一片汪洋大海。突然远处崖岸上有人唤道:“……哥——!”师无渡闻声大震,抬眼便对上远处师青玄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那眼中泪珠还断了线似的落。

原来是师青玄还是追着贺玄来了,身后还跟着裴茗。裴茗、灵文和水师这三毒瘤,虚与委蛇同流合污了数百年,倒也弄出些真交情来。师青玄虽然天天找他的茬,但毕竟是师无渡身死之后唯一惦记的血亲,他总不能放着他肉体凡胎一个人去追那黑水玄鬼,便也跟了来。

两人远远听见潮声就觉得诧异,来到岸边看到眼前这壮阔景象,均是大惊。

师青玄是又惊喜,又害怕,喜的是兄长还魂,怕的是他又和贺玄大打出手,而自己的无奈与无措却和在幽冥水府时如出一辙。

裴茗再见师无渡是既觉得惊诧,又觉得哗然,心里百味杂陈。他在这世上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他这水师兄更傲的人了,因为他确实有通天的本事。他做神仙时,整个上天庭除了君吾,就只有他一人扛到了第三道天劫。现在他就算是做了鬼,都覆手成海,搞得日月无光。可他裴茗毕竟是上天庭明光殿的裴将军,哪能为这事高兴呢?

裴茗看着眼前这片汪洋浩荡无涯,只觉得谁要是想从这水域中逃脱,怕是如同蛾鸟越洋,蚍蜉渡海,枉费功夫。他心下已然明白,戚容那青灯夜游怕是再无法在四害之中浑水摸鱼了。铜炉不过是一记催化,谁说厉鬼成绝非要靠铜炉呢?四大鬼王千百年来虚席以待的第四席,现如今可算是水落石出。

他望着这白水汤汤,胸中只余下四个字铮然作响。

——沧海无渡。

第二章 盲河哑丐

贺玄幽幽转醒的时候,撑起一双沉重的眼皮,却发现眼睛仿佛还是透不过光来。他定了定神,心里琢磨看现在这情形,自己还是不慎被师无渡打落到冥河来了。

师无渡那点毛病三界之内无人不知。

他见到崖岸边的师青玄蓬头垢面一身乞儿装束,不仅瘸了一只腿,手臂也虚软无力地垂着,直道是贺玄最终还是给师青玄换了命,气得发狂。他强盛的法力场在两界虚薄的屏障上横冲直撞,生生在石桥河画出的界上撕出一道口子。

在场的这几位里,师青玄的气运只能说是中等,从来和别人打赌输赢各对半,贺玄则还要比他更差些。

多半是因为时运不济,那界上的口子就开在贺玄脚边不到三尺。黑洞洞的豁口里幽冥之气洪水一般奔泄而出,又像千千万万饿极了的钩子似的,将触手可及之物全往里抓。其引力之强,速度之疾,几乎一眨眼间,便将贺玄与方圆百米的万钧白浪都捉进那豁口之中。

冥河是鬼界边闸,除了七月十五中元节之外,万鬼近冥河则盲,于是既穿不过冥河,也出不了鬼门。鬼门洞开时冥河便化为道路,将人道与鬼道相连,人鬼便不再殊途。

贺玄看不见东西,只听得脚边有轻微的流水拂岸之声,自己尚未阴干的衣袍下摆和鞋袜还一片湿腻,想必是身在冥河河畔。他法力被这河压制得厉害,加之醒来时在身上摸索一阵,却没找到某样本该在身上的东西,眉头皱得死紧。

他正撑着地面想坐直些,却有个东西被递到手边。锦缎的质感在他指节上轻轻一碰,他立刻反手一抓。递东西的人瞬间缩回手去,只把东西留在他手里。

那玩意儿摸着是个锦囊,里面有个花豆大小的硬物,竟正是他想找的东西,想必是方才掉在了身边。

“谁?”贺玄厉声问道。

无人应答。

他正想张开法力场去感应,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却畏畏缩缩握过了他的手,在他手心颤巍巍地写了个“哑”字——指尖是热的,竟是个活人。

“你能看见。”贺玄翻过森冷的五指捉住那人手腕,出口的话也冷得玄冰一般,“带我去石桥头,否则别想活命。”那人浑身抖得像个筛子,费了老大劲伸出另一只手,搭上贺玄紧紧扣着他手腕的手背,握了一握,算是应下了。

贺玄站起身,法力向四周发散开去,大致在脑中绘出这哑巴的轮廓。这人比自己略矮一些,活人的温热使他比周遭环境暖上许多,在法力场中站成一团人型的暖晕。

“走。”

那人闻声踌躇片刻,最终决定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来示他以方向。

五感相通,互为代偿。贺玄被冥河夺了视野,耳旁的声音就愈发清晰起来。

他跟着这哑巴往前走,逐渐听出河畔并不只有他二人,四周远处还有簌簌的小鬼流窜之声。再来便是前面这引路人,他行走在浅滩泥泞之中,接连两步的声音有微妙的差别,使人不难猜到其行状,两脚必是一浅一深。

贺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停下了脚步。

那人见他不跟上去,以为他是失了方向,便又回过头来拽他衣角。哪知道刚走到跟前,这黑水玄鬼突然翻脸,一手掐过他的脖颈,凭一臂之力将他高举起来。

他两只手扒着贺玄的胳膊胡乱挣扎,贺玄的一只手却像铁铸似的,纹丝不动压在他的喉管,掐得他脑里一片麻乱,两眼直发黑,再这么下去就真给他掐死了!他张开嘴,几个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里滑落。

下方传来贺玄嘲讽的声音:“想说话了?”

他五指一松,手上那人登时摔在地上,突然涌入气道的空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贺玄“看”着那团温热的人影,冷笑道:“怎么把你也弄进来了。你要是凉在这鬼门关里,我看我不必去捉那水横天,他自己恐怕就扼腕自裁了吧。”

地上伏着的正是师青玄。

贺玄抱手而立,居高临下,半点看不出双目尽盲。

师青玄心里千回百转。

一方面自然是相当挫败。虽说他这点装聋作哑的小聪明,过去被“明仪”拆穿不过是家常便饭,可他蓦地想到贺玄扮作明仪在他身边装了百年,他在贺玄面前却装不过百步,心里五味杂陈。

另一方面则是害怕。他本来是个凡事总往好了想的人,虽然不知自己一介凡人在这冥府究竟能活过多久,但方才走在前面给贺玄引路时,他还信马由缰地想着,哥哥死后竟成了绝,指不定我死后也能成绝?可当贺玄铁铸般的五指真掐在他脖子上,出气多进气少,眼看人就要交代在这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莫大的恐惧。濒死的刹那人总是相当通透的,他从未如此明白,自己生来是个随遇而安之人,和师无渡真是天堑之别,也许连鬼都化不了,别说成绝。

他抬眼看一眼贺玄,开口道:“明……黑水兄,我带你去石桥头……”

贺玄并不出言拒绝,师青玄便觉得他果然还是需要一个长眼睛的,自己还能苟活一阵。他支撑着站起身来,想去拉一下贺玄,继续带着他走。可他手还没摸着贺玄一片衣角,地下突然传来个渗人的声音高声唱道:“不得善始,不得善终——!”

这白话仙人的可怖算是深深烙在师青玄骨子里了,师青玄吓得一个趔趄,直接搂过贺玄一只手来。

事发突然,习惯使然,贺玄竟也没抽出那只手。他冷声道:“我倒是没想到,还有烂嘴怪敢来我面前兴风作浪。”万鬼之中,最忌惮他黑水沉舟的,除了水鬼,就数白话仙人了。他化鬼之后生吃的第一只精怪,就是那位千年道行的白话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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