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准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回答她,不出。
时栩“哦”了句,转头出了门。
心里泛起一丝丝的失落?
时栩没再多想,出门坐了车,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嘉海市一家私人疗养院。
陈术的母亲,就住在这。
先前时栩听陈术讲了他家里的事,后来时栩回家的时候也听时父提过几嘴,有关于陈术的家庭。时教授深深感叹,陈术这孩子真不容易。他嘱咐时栩,如果跟陈术学长聊得来的话,在生活方面多帮帮他。
时栩想着以她的经济条件,大概没办法在钱上面帮助,于是她想起陈术的母亲,听说重度抑郁的病人最好的治愈方式,就是有人多陪陪她。
陈术这几年在国外读书,回国后又有各大学术论坛讲座邀请他,而他在研究所的本职工作也不轻松,所以一直都是护工在照顾他母亲,他只有抽空才能过来。
时栩不一样,她的职业相对来说业余时间宽松,来疗养院跑几趟与陈母说说话的时间和耐心,她有的是。
和陈术提了好几个月,陈术终于不再纠结于怕麻烦时栩,答应带她来。
在疗养院待了一个下午,陈母看陈术头一回带了女孩子来,格外兴奋。时栩与陈母说话的几个小时内,都没怎么让她感觉出陈母的抑郁情绪。
临近傍晚,时栩和陈术并肩走出陈母的房间。
“谢谢你,学妹。”陈术由衷的感激,“刚刚医生对我说,我母亲今天的状态格外好,我看也是,你今天与她说话的时候,她时不时能回你几句。”
往常,陈母病情严重的状态下,谁的话都听不进,听了也不回答。一个人痴痴地看着窗外,连陈术都不例外。
时栩低下头:“不客气的学长。”
她其实想说,这都是她应该做的,这都是她应该报答他为他做的,可是时栩没有勇气说出来。
时栩咽回想说的话,与陈术继续一路走去院门口。
经过一楼电梯口的时候,电梯刚好开了。
叮——
陈术侧目瞥过,突然瞳孔一缩,猛的转过头盯向电梯里出来的人。
“你怎么在这儿?”陈术语气有些着急,话出口反应过来不太礼貌,于是添了句,“江律师。”
时栩听到“江律师”三个字一顿惊讶,歪了歪头看过去,真的是江准。
江准按捺住吃惊,先和送他下楼的人道了别,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陈术认出和江准道别的人似乎是院长助理。
“怎么在这儿?”江准选择无视掉陈术,径直走到时栩面前。
时栩老实说:“来探望学长的母亲。”
江准:“母亲?”随即看向陈术,若有所思。
陈术嘴角冷哼了一声,对时栩说了再见,为了保持风度对江准说:“学妹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再会。”江准回了句。
陈术走后,时栩问江准,怎么会在疗养院。
江准却反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时栩明白了,江准有意避开这个问题。
可能是见客户吧,时栩想着。
关于晚饭吃什么的问题,时栩也想了想,灵光一现说:“小龙虾怎么样?”
她这个夏季都还没吃过。
“我不吃这些。”江准淡淡然说。
“!”
时栩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不吃小龙虾的怪类!
时栩不甘心:“为什么?”坐在大排档边吹江边晚风边吃小龙虾配冰饮,神仙日子呀。
江准不吃的理由很简单,小龙虾,够不上他的水准,而且剥龙虾会把手弄油,甚至于把衣服溅脏,他不可。
不过,此时此刻,江准看着面前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于心不忍。他问她:“你真想吃?”
“唔。”时栩想吃。
“行,走吧。”
**
找了家江边的龙虾馆,时栩带着江准在外边找了张桌子坐下。江准坐下前,拿纸擦了擦椅子,坐下后又拿纸擦了整张方桌。
时栩看呆了……
不过想到这男人愿意陪她来,就不与他计较其他。
五斤小龙虾端上来。
时栩摩拳擦掌,带好了手套抓起来剥。
她剥了一只后,瞟见江准无动于衷。
“怎么?不剥?”
江准看了眼她,说:“太油。”
时栩无语了,又问他:“那你不吃了?”单纯陪她来看着她吃?时栩面对即将全属于她的五斤龙虾,对江准有点感动。
谁知江准歪了歪头,理直气壮反问她:“你不帮我剥,我怎么吃?”
“?”
第20章
剥了五斤的小龙虾后,时栩觉得她要成龙虾精了,头发衣服手,全是龙虾味。江大律师倒是怡然自得,吃饱后放下筷子,拍了拍衣服上沾染了丁点烟火气,而已。
回到家时栩先冲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洗完澡出来,时栩回房间拿了条干毛巾把头发擦干,把毛巾从衣柜里抽出来的时候,猛然察觉到房间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时栩回过头,意外发现窗帘换了。
走过去凑近看了几眼新窗帘,不再单单是原本透光的薄纱,而是在里面多加了一层厚实的遮光帘。
时栩一边纳闷,一边心怀期待慢悠悠走出去,走到餐厅,江准正在厨房里切水果。
“我房间窗帘?”时栩试探着问出口。
“我叫人换的,中午你走的时候。”江准没有掩饰。
江准还深深记得昨晚雷雨夜,时栩那副绝望崩溃的样子,也无法忘记黑暗中小姑娘像是被逼到了绝境,死死抱着他不放手。时栩沉睡后,挂在眼角的泪滚进了江准的心尖萦绕反复,促使他总想做点什么帮帮她。
后来,江准想到窗帘,把时栩房间的窗帘换成遮光的,于是连夜给人发了消息,最快速度定制出一块,第二天好装上。
时栩内心涌入一股暖流,用擦头发的动作掩饰神情中跃起的小确幸,对江准说:“谢谢。”
江准对上时栩的眼睛,美好干净,小姑娘的眼睛掩饰不了真实情绪,叫人一看便知,比如现下眼里的喜悦和感动。
“坐沙发去擦,别把水溅我果盘里。”江准垂眼。
一瞬间煞了风景……
时栩把擦头发的毛巾甩下来,不擦了,扭头往客厅走去。
她算是明白了,江准这条狗说不了人话,一说话就把他人模狗样全暴露。刚刚心底积攒的一些感动又化成乌云,四处飘散了。
回到客厅,时栩往沙发上一坐,一肚子气全涌上脑袋,于是她随手打开电视,转移一下注意力好把怒火暂时压一压。
看了没到五分钟的电视剧,时栩连剧情都没看懂,这时,江大律师悠哉悠哉地往客厅沙发走来,手上端着一盘水果。
苹果、西瓜、橙子和火龙果,都被他一一切成块,四种不同颜色的水果被整齐地摆在碟子上,各占四分之一碟子的面积,每块水果上还都插了一根签子。
时栩看呆了,一路看着他捧着果盘走到自己面前,把水果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那么讲究?”时栩实在忍不住佩服。
江准挑了一块橙子递给时栩,刚刚还在生闷气的小姑娘这会儿大概是气消了,正满眼惊奇地盯着他的果盘。
“吃不吃?”江准见时栩迟迟不接,问她。
时栩没应,她陷进了惊叹江大律师把他精致处女座怪癖发挥到水果上来,久久缓不过神。
时栩不搭话,傻傻看着水果发呆,江准忍俊不禁,往她身边走近了几步,手里的橙子凑到了她嘴边,再次问:“吃吗?还是,要我喂你?”
闻声,时栩侧过头,嘴角擦过江准递过来的橙子,霎时间一股清甜的橙子味从唇边飘进舌尖,时栩看着水果,或者准确地说,是看着江准举着水果要喂她吃的动作,心口的跳动失去原本的节奏,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下一秒,她拼命接过签子,把橙子塞进嘴里。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说完扭回头,紧紧盯着电视的方向。
从始至终时栩保持着目不斜视,仿佛只要她不看,就能压抑住心里的悸动。
在沙发坐了一晚上,两集电视剧结束,茶几上的水果也空了,时栩依稀感觉到江准一直坐在她身边,一边吃水果,一边靠在沙发上翻阅几个文件夹,文件夹里厚厚一打纸。
电视剧结束,电视里出现了晚间新闻,时栩打算关电视。她摸了摸沙发上的遥控器在哪,刚从旁边沙发缝里找出遥控器的时候,时栩转过身,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强行压上一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