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官可真是口若悬河,竟然从明珩幼时起,最早可追溯到穿着尿布在龙椅上撒尿那,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数落,直到明珩昨天在墨府火焚圣旨的事情。
时间太长太久远了,有些事昭远帝都想不起来了,没想到在早朝上居然还能听到明珩从前做过的一些破事,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昭远帝就是再疼爱这个儿子,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权利开玩笑。
这玩笑,真的开大了。
昭远帝渐渐收起面上笑容,龙椅下面便是他的臣子们,百姓们。
不罚,他的脸往哪搁。
不罚,他如何堵住泱泱之口。
不罚,他日后,怎么立威,怎么当这个皇帝。
早朝过后,明珩的罚书下来了,被打了五十大板,禁足两个月悔过。也没人说昭远帝放了水,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惩罚对于在世人眼里一向横行霸道的九皇子来说,应该算是十分丢脸了。
太子侧妃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了下来,太子没有再问,昭远帝也没有再提。
平和的气氛一直到年后第一天,也就是大年初一,太子府前被扔了一个血人。
第34章 遇匪
大年初二,零七又入宫了。
明珩的内侍来墨府,说是九皇子让她前去宫内拿回她的东西,但是其实明珩就是出不了宫无聊找了个借口而已。
呵呵,男人。
“小龟。”零七凑到他塌前,一双黑色的漂亮眼睛盯着他看。
实际上很多人,包括香菱在内,对这样有些渗人的目光是顶不住的,小姑娘好看是好看,一直盯着人就有点过分了,也怪不得别人会害怕。
都说眼为心窗,这话大有内涵。普通谈话之间对视的时候,大多只是礼貌对视,或者看一下,转一下视线,再看一下,因为两眼相对总有不自在的时候,除了脑壳有问题的,就没见过人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你的,且这京城阶级上下泾渭分明,身为女子更要避讳,谁不想得个大家闺秀的名号呢。
连香菱都顶不住的目光,但是奇怪的是,明珩居然顶得住,还笑眯眯的跟没事人一样,也许也就是异类相吸吧(......)。
明珩用手支着下巴侧身趴在塌上,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悲惨最阴影的时刻了,他朝内侍沈默点点头,沈默很快提来了一个大笼子,里头装着一个圆盘大的鳄龟。
这小鳄龟在宫里不知道吃的什么伙食,体型是一天比一天大,颈背上的肉刺也越发粗厉了,瞧着很是唬人,虽然外表傻颠颠的,但是牙齿尖利,攻击性十分惊人,明珩看了看零七,这点倒是挺随主人。
零七面上微微显露出一分满意之色,眼睛里有了些许神采,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去摸到了铁笼子沿上,顺着栏杆来回逗弄这个懒趴趴的‘小家伙’。
然而就在她想要把手指伸到笼子里去的时候,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零七不满回头。
明珩额角落下一滴冷汗:“你忘了上次这畜生是怎么咬了你,若是再被他咬到,这手可就废了。”
零七闻言认真的想了想,思考了断手后修复的可能性,有点忌惮的收回了手,像个乖巧停训的好学生。
明珩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少女衣物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皂角的香味。很好闻,比那些乱七八糟的脂粉气好闻多了。
“九皇子,该换药了。”沈默从殿外走至塌前,端了个盘子上前来道。
明珩突然间拉下脸来,原本想说‘不换’,然而低下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最后木着脸点了点头。
“怎么,屁股受伤了。”零七懵懂发问。
是受伤了,好在没伤到筋骨,那在御前执刑的太监还是很惜命的。零七盯着明珩的屁股目不转睛,脑海中那一片全是高危的红色警戒区域。
零七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明珩从那黑眸读出的信息是:这货身体也太脆弱了。
这小没良心的,明珩不满的嘀嘀咕咕道:“我这样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墨小姐......您要不要回避一下?”沈默端着盘子,有点不知何去何从,难不成她要在边上看九皇子的尊臀如何换药吗?
虽然墨小姐不是普通的小姐,但是.....沈默看了一眼绷着脸也能看出有些尴尬的明珩,这的确有些难为情了。谁还不是个宝宝啊。
明珩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零七自觉起身离开:“............”
于是明珩闷闷的憋出了一句话,主要是想探查一下男女在她心中的界限如何,也好心里有个数,毕竟她以后会长成一个真正的女子,若是引了些心思不正的狗东西,被欺负了不自知怎么办。
明珩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很危险。
“想看就留下来吧。”
零七闻言就精神了,立马去殿中搬了个小凳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明珩的塌前,眼睛看了眼沈默端的药,又看了眼明珩的屁股,意思不言而喻:
开始吧。
沈默:“.............”
俩人大眼对小瞪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明珩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道:“.....去屏风后面呆着。”他败了,日后还有的教。
来日方长,慢慢来吧,急不得。
这也就刚上完药,太子就登门拜访了。
摇摇晃晃的进了宫殿,满身酒气的推开前来阻拦的宫人,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明珩的塌前,双手揪起了他的衣领。
明珩眼神示意沈默退下。
“明珩,”太子眼睛赤红着眼说,看起来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是不是你干的?!”
明珩不想说话,只想抹一把脸,这货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他脸上来了。
太子眼中的明珩却依旧高贵冷艳:他不答话,从始至终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嘲讽又轻慢,像是在对他说:真是不自量力。
这一战,谁先狗急跳墙,谁就输了。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明珩依旧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今天的心情比昨天要好一点,除了屁股上若隐若现的疼痛和眼前这个憨批,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十分美好的一天。
“你不用装。”太子缓缓靠近他,两人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然而只有明珩才能看到他眸光清明,分明不像是喝了酒的模样,哦,明珩想,原来是故意来炸。
真蠢。
“王丰,是不是你干的?”太子嘶哑出声,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举一动。
明珩脸木了木:“我不喜欢男人。”
太子:“...............”
昨日一早,大年初一,冰天雪地中,太子府前的血尸。
不对,不能说是血尸,充其量就是个血人而已,这人手筋脚筋皆被挑断,舌头也被割去了,眼睛不知道是被下了毒还是扎了针,早已生了烂疮,反正是瞎了,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残废。
但是奇怪的是那凶手好像并没有杀害他的想法,用极尽之残忍手段,也只是让他变成现在这幅骇人的样子,成了个废人而已。
然而太子几乎是在认出王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明珩!
“什么王丰,太子怕不是醉了。”明珩打断他下一句,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里轻笑:大昭若是真的交这种货色手里,恐怕顷刻便要覆国。
太子咽了口唾沫,仍自强撑着:“难道是因为那个墨府的傻小姐?九弟,你可是龙子,大昭的皇子,你觉得父皇会允许你娶一个傻子当正妃?别异想天开了......”
明珩自己都没想到今日自己对太子的包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现在他,一点,都不生气。真是好生奇怪。
太子依旧仗着自己喝了假酒叨逼叨,顺带嘲讽一波:“正妃不可能,侧妃都勉强,九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的上了心不曾.....没想到啊,我们的九皇子,还是个情种。”
怎么没可能,明珩木着脸想,现在的他在父皇眼里不仅是儿子,而且还是个断袖,是个喜欢男人的儿子,自己娶妻父皇就能激动的三天睡不着觉,怎么没可能娶不了她。
“闭嘴。”明珩不耐烦了。
太子一愣:“你竟敢叫我闭嘴?你——”
下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明珩眼底结了一层密密的冰,吐出的字冷的像是结了一层冰渣:“跟我抢,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