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今晚在这个屋子里睡一晚上,除了你们,也不会有别人知道。即使那个什么王侧妃知道了,她也一定不会现在宣扬出去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王侧妃算盘打得精着呢,她要让你们小郡主嫁给那个段实坚,要是传出我在王府里做这做那,她还怎么让段实坚毁了郡主清白呢?你们郡主要不是知道这个,又怎么可能在孟霈面前出现,救了我一命呢?”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持续不断,听得人心绪不宁。
方天扬很有耐心,他就站在屏风前等着。
事已至此,孟舒苓留下他,他留在孟舒苓这里,才是最佳障眼法,也是对两个人而言,最为稳妥的选择。
孟舒苓要让王柔猜不透她想做什么,猜不透方天扬到底是干嘛的。而方天扬,他要保命,要在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之前,先让自己活着。
这倒像是一场交易。
“我一会会送药来。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春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就离开了。
方天扬深吸了一口气,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孟舒苓还在睡着。
屋里的灯只留了小小的一盏,灯光昏暗,却瞧着暖暖的。
方天扬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一个女孩子。平心而论,她长得确实够出众,即使放到现代,也是可以出道做明星的水平。即便是睡着,也能瞧出好看的眉眼,精致的小脸;也能想到她醒着时候灵气十足的样子。
说来他与孟舒苓也不过两面之缘。这也才是第二次见面而已,可是那姑娘却好像印在了他脑海里。
第一次是因为她的沉着冷静,两副面孔;第二次是因为她救了他。
她不只救了他,还一早交代了春兰,好生收葬木头的尸体。
方天扬这时候想起了木头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说这府里只有郡主是好人。
是啊,她心思细腻,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可细细想来,她并不像孟霈一样,视无辜的人命如草芥。
她利用她所能利用的资源,却不会泯灭良心。
“你也才十几岁,每天想这么多不累吗?”方天扬似乎在低声自语,可嘴角却带着浅浅的微笑。
他突然不想这么着急地回现代去了。孟舒苓救了他一命,虽然她说他还不起,可他不愿欠着她的,走之前,尽己所能吧。
更何况……
那个王侧妃和孟霈实在虎视眈眈,他既然来了这,遇见了这样的事,又岂能置身事外?让他现在抛下这么一个因为他而病着的姑娘,他方天扬做不到。
“咳……”孟舒苓再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浸过又拧干了一般无力。
“郡主,怎么样了?”春兰就在床边上守着,扶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孟舒苓接过她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这才好了些:“什么时辰了?”
“四更了,郡主再睡会吧。”春兰应道。
“醒了?还难受吗?”这时候,另一个人的声音出现在屋子里。
孟舒苓看了过去,昏暗的灯光里,方天扬站在她床边不远的地方,也正看着她。
他大概换了衣服又梳洗过,一身灰白衣裳被灯光映了点暖色上去,好像平白多了些温润,和她记忆里的人有些不同。
“方公子要留在这,奴婢没敢拦着。”春兰跪了下来,垂着头说道。
“不关你的事,你仍去外间守着吧。”
春兰知道郡主这是有话要同方公子说,便应了是。
“你倒是聪明,给你根杆子,就能顺着爬上来。”
孟舒苓的话说得有些不好听,只是方天扬也并不生气,他笑笑,云淡风轻地说道:“郡主都出手了,我也不能做缩头乌龟啊。”
“好啊,我倒想听听,方公子想怎么当个不缩头的乌龟。”
“郡主连玩笑都能开了,想来孙太医的药不错。”方天扬扯了个木凳,坐在孟舒苓对面,平视着她,“我怎么当乌龟,还不是听郡主的吩咐。”
“你会听我的话?”孟舒苓笑了出来,“方公子心思缜密又身怀绝技,凭什么听我一个又疯又傻的郡主的话呢?”
“都这个时候了,我不听郡主的话,也没人的话可听了呀。”
“方天扬,”孟舒苓好像突然认真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方天扬收了脸上的笑意:“方某人,一直说的是实话。”
“郡主休息吧,外面雨停了,安静了,能睡个好觉。”在孟舒苓问出下一句之前,方天扬起身,走了出去。
孟舒苓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委屈。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自母亲走后,她越来越习惯于一个人安排所有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会出现差错。
可在这个时候,她对方天扬的预估总是出现偏差的时候,她突然有了母亲还在世时那种真正的大小姐的想要任性一次的感觉。
“方天扬。”她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低声念他的名字了。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方天扬在沦陷的边缘来回试探:)
第14章 情何所起朝朝暮暮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天晴了。连抹云彩的没有,瓦蓝瓦蓝的晴空配上耀眼夺目的阳光,从屋里看着就觉得一阵暑热。
只不过孟舒苓醒的时候还是清晨,尚有晨起的凉风吹过,不那么让人烦躁。
“方天扬呢?”早晨起来没看见他,这会早膳都上了还是没看见他。孟舒苓见芍药在这,便问道。
“方公子昨夜就在外间桌子上支着睡了,天不亮就醒了,一早去了我们院里的小厨房,这会还没回来。”
“厨房?”孟舒苓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去厨房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没有郡主吩咐,也不敢多问。”芍药恭敬答道。
孟舒苓抬起头看向芍药:“你们怎么了?这方天扬很特殊,怎么你和春兰都这么小心翼翼的?”
“方公子说他留在这是郡主默许的,而且王侧妃也不会宣扬出去。奴婢和春兰不知道这是何意,不敢轻易动手。”
孟舒苓的院子,所有人自然只听孟舒苓一个人的吩咐。昨天夜里方天扬是在孟舒苓的屋子里睡了一晚的,别的下人不知道,可春兰和芍药知道。这件事她俩自然要小心处理。
院里其他下人呢,看到春兰和芍药都对这位方公子那么恭敬,自然就也跟着小心谨慎起来。
孟舒苓冷哼了一声:“你们瞧着挺聪明的,竟然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她放下筷子起了身,随意找了件外衫披在了身上:“走吧,去小厨房看看方公子做什么呢。”
“郡主你的身体……”芍药有些担心。
孟舒苓摆摆手:“你以为我是什么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吗?”
孟舒苓的院子占地不小,是王爷还未离京时就分给她的。外院与花园相连,内院有自己的小厨房。
她这里的人都是当年母亲与两位皇兄留下和赏给她的,外院下人不少,内院却人口简单。
除了春兰芍药,内院只小厨房的张妈妈和香儿,张妈妈是跟着她娘陪嫁过来的,香儿是张妈妈家的丫头,今年才不过十二,平日就传个话。
孟舒苓那穿过回廊不远就是小厨房,还未走过去,就看见香儿蹲在门口咳嗽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她蹙眉,总觉得空气中有股子奇怪的味道。
“郡主。”香儿见郡主来了,连忙行礼,“方公子一早过来说要学做饭,可他连生火都不会,娘亲这会正教呢……”香儿低着头,像是犯了错一般。
“做饭?”孟舒苓眯起眼睛看向小厨房的门口。她废了这么大劲把方天扬留下,方天扬却一大早跑来厨房做饭?
“方天扬!”孟舒苓走进去便喊道。
谁知屋里烟味更大,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咳嗽得更厉害了:“你,咳,咳咳……”
“郡主快出来吧,奴婢去叫方公子。”香儿见状赶紧跑上前拦着,芍药也连忙跟上来扶着孟舒苓退了出来。
“郡主你醒了啊!”一屋子烟味里传出个熟悉的声音来,而后,方天扬从屋里走了出来。
后面张妈妈小心翼翼地跟着,看了一眼郡主,又连忙低下头去。
“不关她们事,我自己非要来的。你也知道,我要来,她们也拦不住。”方天扬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原本就熏了灰的脸好像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