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先生+番外(94)

作者:吕眷倦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白缙站直了身体,薄唇微抿。

一只柔软的手抚上他的颈侧,女人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尤似叹息。

“你好像,不敢再靠近我。”

“我以为我一直没有远离你。”

“换个角度看,也没错。”郁宁宁将视线放平,便是他坚实有型的肩颈胸膛,距离近得仿佛能触碰到自那滚滚热流里淌出的勃勃情意。

她再抬起眼,以明澈无浊的视线,对上他的。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道歉。”白缙小声说完,试探着俯首贴近。

郁宁宁微微退开,想笑,却带出一声闷咳,音色沉哑,语气却轻活起来,“我倒在关心别的,不知道该不该主动问你。”

“别问。”白缙把她搂在怀里,声音有些发闷,他唤:“宁宁。”

“嗯。”郁宁宁应。

“宁宁。”

郁宁宁再应。

白缙便不出声了,温厚坚实的怀抱包裹着郁宁宁。沉默,又与来时不同。

郁宁宁抬起手,在他背脊上轻抚,“其实,你或者我,大概都没办法清晰界定这件事。我在犹豫,更多时候,是在等待。”

“等我吗?”

“当然。你以为主动权在我手中?错了。”

几乎是在当面抵抗何菲娣之后,仰人鼻息的本能就将那份勇气再度压回去,自此郁宁宁提心吊胆,又仿佛如释重负,极其矛盾,无限纠结。

她说:“我在等你,重新给我信心。”

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到附近超市买了几种昂贵的礼品盒,一式两份,再乘出租车来到旧城区的一个家属院。

是个红砖青瓦的老院子,传达室里的大爷挨着强光小太阳躺坐,用小收音机在听戏,不时跟着哼两句,摇头晃脑,闲适又安逸。

郁宁宁站在门边,叩了叩木门。

大爷显然认识郁宁宁,一见她就笑起来,“过来啦,新年好啊。”

“于叔,新年好。”郁宁宁也笑着,把自己手里那份礼品递过去,努力提高声音,道:“这些东西您留着用。”

“咦,嗓子倒了,感冒啦?注意点啊!”大爷再往她手上看,又瞅瞅白缙手里一模一样的另一份,惊讶道:“这怎么行?过了过了。”

“收着吧,我麻烦了您这么多年,应该的。”

“哎……太客气了,那,谢谢了!”大爷摆摆手,又说:“那份也放这里吧,正好他们出门了,回的时候顺路掂走。”

郁宁宁点头,说:“谢谢您了。”她示意白缙把礼品放下。

就这么个事,郁宁宁进去院子门都走不出十米,跟大爷聊几句,放下礼品就走,年年如此。

他们转身上了公交车。

“你就是要办这事?”车上没有空座,白缙一手虚揽着郁宁宁的肩,问她。

“嗯,就这事。你看看还有什么安排,没的话我们明天回瑸城。”

“……有。”

郁宁宁来去随心,白缙却不能。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再怎么说,也没有悄悄来又悄悄走的道理。

公交车停停走走,白缙问起目的地,郁宁宁说医院。

她指指自己的喉咙,“药吃完了。”

白缙点点头,趁着空打了两通电话联系好友,再挂断,终于想起重点。

“刚才那院子里住着谁?”郁宁宁的外婆已经去世,她年年过来,总不是专程来给看门大爷送礼的。

郁宁宁回答:“我舅舅一家。”

白缙明显怔了一下,神情诧异。

“我十四岁的时候,外婆去世了,走得很突然,留下一些首饰,十万块钱,还有她住的那套老房子。我妈妈回来参加过葬礼后很快又出了国,她跟舅舅感情很好,条件也不错,没想法料理这些事情,所以遗产全部由我舅舅处理。他承诺我上大学之前可以继续住那套房子,十万块钱,也借给我用。”

借房子借钱,没有任何附带条件,此后也没有多问一句。

生母尚且冷情,舅舅对外甥女亦生不出多少怜爱,可到底施舍了容身之所,保障骤然失去依靠的小女孩不会流离失所。

“舅舅对我有恩,而我能偿还的只有这些了。”

十万元,附带近些年最高标准利息的双倍,再有逢年过节托人转交的赠礼。

郁宁宁本人从未露过面。毕竟他们之间只有恩情,没有亲情。

听出了这层含义,白缙心里有些发酸。他更加明白家对于郁宁宁来说意味着什么。

多年来游离漂泊,心无归处,有多孤独,就有多渴望。

白缙沉默片刻,突然说:“设计图里没有显示,但我想把阳台扩宽一点,放一个摇椅进去,再备一个圆桌,上面放茶盘,你觉得呢?”

话题转变得有点快。郁宁宁想起两人认识不久时,谈过的理想生活。

那时她想到一句歌词,还问他,种花逗鸟的理想,是不是应该配上摇椅。

郁宁宁微微一笑,点头说:“好,买个摇椅。”

这一刻起,种花逗鸟,对坐谈笑,成为她最为期盼的、最浪漫的事。

很快,车子到站。踏进医院大门的刹那,郁宁宁心中仍漫着融融暖意。她怀揣期许左右张望,步子透着几分轻快。

白缙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郁宁宁摇头。

专门跑到省立医院来,只是为了看嗓子?

当然不是。

郁宁宁对这里有点印象,没有去看导览,试探着绕过门诊大楼,那里有一个小型花园。

走近中心的花坛,她步子放缓,逆时针绕行,转过大半周,看清了什么似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她又看一眼白缙。

说不清为什么,白缙莫名生出一阵心虚。

郁宁宁的眼神里带着欣慰,又似戏谑,她却没说什么,仿佛找到了花坛就已经心满意足。“我进去挂号,你在外面等着吧。”

白缙点头。等人走了,站到她方才的位置,继续盯着花坛看——直到尘封的回忆终于开闸。

郁宁宁拿着两盒药出来时,看见白缙站在花坛边,一条腿弯曲抵在坛沿,神情窘迫,配上神丰清朗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郁宁宁猜到了原因,故作调侃,“这是在练什么把式?”

“……跪键盘绝技。”

郁宁宁倏地笑出声,转身靠坐在花坛边,“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白缙把长腿放下来,看向她的眼睛满含温柔,“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瑸城初见时,白缙为了解决工作上的麻烦,与郁宝岩合计,寻机接近郁宁宁,开口就是一句“小时候见过”。

可真正在哪里见过呢?他却记不真切。

郁宁宁也是坐上到显城的飞机时,脑中才产生一个模糊的印象。

那年白缙七岁,在一个周末被带到白教授工作的医院里。白教授一进手术室就要大半天,他等得无聊,就跟护士姐姐商量,跑到院子里玩。

阳光晴好,花坛里群芳争艳,妍丽耀目。他见到一个玲珑粉面的小女孩,穿着天蓝色公主裙,头上戴着花色发卡。她一手扒着花坛的石壁,目光怔愣,神情十分沮丧。

莫名地,白缙生出一个愿望,他想哄这个小妹妹开心起来。

他想起刚刚被他拒绝的、护士姐姐桌子上的兔子糖。

接着他一拍口袋,转身往回跑,甩开双臂跑得飞快。

万幸气喘吁吁回来时,小妹妹还在原地。白缙把兔子糖一递,眼睛睁得大大的,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努力想要表达友善和宽慰。他说:“给你,吃点甜的东西,别再不开心啦。”

小女孩显得惊讶又无措,下意识往旁挪了挪,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白缙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晃了下。他想起大人经常教孩子“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而他也算“陌生小人”,小妹妹搞不好是把他当成居心不良的坏人了。

可他还是坚持,又把糖递了递,说:“我不是坏人,真的,这里面没有迷药。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先吃……”

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阿缙”。

他转过身,看见两个男人并肩走来,神情可疑地窘了窘,叫道:“爸爸,郁伯伯。”

右边的男人笑容爽朗,指着白缙,对白教授笑,“你瞧,我说阿缙跑这么快呢,这不有个小姑娘——嗯?是你?”

他目光定在小女孩身上,一怔,接着笑意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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