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宁提早得知消息,特意穿了一套比较规矩端庄的藕粉色连衣裙,下班后跟沈艺卿同行,打算蹭她的车。
沈艺卿穿着一身纯白带青色刺绣的礼服式旗袍,妆容饰品也更加精致耀眼。
在大堂碰见邓莹时,果然被白了一眼。
沈艺卿近来在业绩上压了邓莹一头,正春风得意,回以一个挑衅的微笑。至于郁宁宁,权当没看见邓莹,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天因为车展的事情,A组也受了一番表扬。会后沈艺卿还跟她嘀咕过,那个带节奏网暴她的小网红,指不定就跟邓莹认识,郁宁宁听过半点反应也没有,沈艺卿还有些失望。
诚然,沈艺卿跟郁宁宁关系密切,没有挑拨怂恿的意思,她纯粹是恼恨于郁宁宁受到的伤害,顺便跟邓莹过不去。
郁宁宁明白沈艺卿的好意,也正因为这份好意,让她没办法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希望眼前心上再没有邓莹的影子,听都懒得听。
沈艺卿不知其意,车子开动后随口道:“幸好大蚁还是忌惮庄总的,否则还不知道邓莹要怎么得意呢,她也太损了,什么都能拿来利用。”
郁宁宁在用平板看资料,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沈艺卿又说:“我听说,玉氏的陈总上次来公司时,给了邓莹一个下马威呢,哈,她大概把这事也算在你头上了吧。”
郁宁宁又“嗯”了声,随口道:“陈总知道宣传册那事不简单,可能与庄总谈过,大概早知道邓莹吧。”
沈艺卿眼珠转了转。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小呀,陈总和庄总的交情,庄总对郁宁宁的偏爱,都明明白白的。
郁宁宁终于抬起眼,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深意的笑容,“我查过了,小乔的直播账号被封了,不管邓莹是怎么跟大蚁接洽的,他们现在必定谈崩了。”
沈艺卿一脸服气,“有白工那种专业人士罩着就是不一样啊,果然轮不到我替你操心。”
封禁帐号总不会是跃信方面的意思,必然是那帮程序员下了黑手导致的。
郁宁宁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艺卿,谢谢你。”
酒店门前有汤总邀来造势的媒体记者在等候,相机时刻对向入场嘉宾。沈艺卿的车子停稳后,郁宁宁看见外面的阵势,又无奈又好笑,“这要是再多点采访话筒,□□短炮地往脸上怼,就能体会一把当明星的感觉了。”
见惯了世面的沈大小姐不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郁宁宁笑了笑,推着沈艺卿的胳膊催她下车。沈艺卿对媒体和镜头都不陌生,有技巧地用包遮着腿根,轻松下了车,落落大方的仪容引来一片赞声。
郁宁宁就要尴尬得多。
她对镜头、相机颇有些畏怯,坐得又靠里侧,攥住裙角艰难地挪动了半天,才终于伸出一只脚踏上地面。
酒店门前打着明亮的暖色光,衬得那只脚纤瘦莹白,是十分优美的形状。
郁宁宁竭力控制着表情,微垂着头,伸手要去扒车门借力,不防间落入一只温厚的大掌中。
白缙穿着纯黑色的西装,颈前打着精细端正的结,刘海修短了些,显得俊朗又利落。他看着她,动作优雅地做了个手势,“来。”
郁宁宁不知怎的,眼眶倏地一热。
他们曾在小区暗夜里,逗趣般上演这一幕,如今,就像白缙的宽和、迁就,及对她的种种温柔,再度重现。
第66章
这几天,他们的联系并不多。
忙于工作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郁宁宁从白缙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淡淡的冷意,这让心思敏感的她不知所措。
也不过是两日没见。
也不过是只有三条信息往来。
偶尔谁加个班忙起来,差不多也就是这种联系的频率了。
但郁宁宁心有惴惴,直到看见白缙的这一刻。
他面上的笑容温暖明朗,让她压抑许久的心在霎时间松快起来。
短短的入场距离,两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郁宁宁没有感受到白缙分毫异样的情绪,她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多虑了,那种微妙的冷感不过她出于消极思维的臆想。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尽管时间仓促,细节处布置得依然精细。
听说汤总临时找了公关团队来做这场庆功宴,多花了金钱来弥补时间的失落,让宾客感受到十足的诚意。
郁宁宁入场后又与白缙分开来,和沈艺卿站一起。
目睹了门前那一幕的沈艺卿一脸嫌弃,“说真的,我现在非常后悔,我就不该让你搭车过来。现在里面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郁宁宁好笑地看着她,“你还会在意这个?”
“为什么不?”沈艺卿撇着嘴,“我说,你避讳什么呢,男女交往,光明正大呀,你们倒好,要是之前的谣言传出来,还真以为你们两个见不得光呢。”
郁宁宁说:“我不习惯那样做,谣言澄清了就过去了,没必要拉着白缙招摇过市。”
“更没必要躲成地下情吧,”沈艺卿说着,又摇了摇头,“也是,你一直都是装模作样的。”
郁宁宁眼神一定,以诡异的平缓速度往沈艺卿的脸上飘,沈艺卿留意到了,顿觉渗人,“干什么?!”
她顿住,目光幽幽的,见沈艺卿愈发紧张,倏地笑出声来。
“你!”沈艺卿气恼地拍了拍她的肩。郁宁宁更觉好笑,唇角高扬,明眸皓齿,眉欢眼笑。
她只是想起来,先前两人关系紧张时,沈艺卿还当面骂过她虚伪,现在呢,换个说法,意思还是那样,她们的关系却大不相同了。
晚七点,庆功宴正式开始,汤总上台发表了感言,又将到场嘉宾挨个介绍一遍,沈艺卿和郁宁宁亦在此列,被点到名时便朝周围人微笑致意。
两个女人站在一处,俱容貌姣好,身量纤瘦,衣着修身光鲜,十分惹眼。等汤总发言过后,立刻有人上前搭话。
她们几次同进同出酒桌饭局,已磨合出几分默契。
如果是基于欣赏前来洽谈合作的人,好言谈笑;如果是以公事的名义引向私人话题,她们自有办法周旋,一唱一和地叫人讨不到好处。总之在公共场合,措辞谨慎些是吃不了亏的。
接连应付过几人,沈艺卿看见一位合作过的老板,知根知底的,立刻就上前搭话。郁宁宁落后一步,目光不经意一转,堪堪与白缙相对。
她往沈艺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应付得来,又放心转向白缙。
悠扬动听的乐曲里,亦步亦趋的,两人靠近了些。
白缙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含笑与她碰杯,“我刚刚远远地看着,你真的很适合做这一行。”
郁宁宁闻言失笑,“什么,难道我不是同行最痛恨的那种人吗?刚才艺卿还说我虚伪透顶。”不是那个词,也是那意思。
白缙听见这种贬义词愣了一下,见她没有分毫的不悦,才没太把那个词当回事,“同行最痛恨的那种人,这话不错,但也是因为你太过优秀,惹人妒忌。”
郁宁宁是非常聪敏又擅于隐匿的人,即便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也不会完全显露锋芒,可就是那种四两拨千斤、游刃有余的婉转和自信,非常吸引人。
这样的她,在日常生活中很难见到。
毕竟很多时候,郁宁宁都在退缩、在让步,努力地想把自己活成隐形人。
她能无所顾虑展现自己的时刻几乎没有。
白缙的夸赞让郁宁宁很受用,她欣悦一笑,心头盘亘多时的猜疑和沉重散去不少。
两人正正经经站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保持着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会心一笑、不知的人看来也得宜的距离,直到一个打扮风格奇异、耀目的人从正门走进来。
郁宁宁微怔,下意识看了白缙一眼。
来人穿着淡粉色的拖地长裙,妆容浓艳靓丽,发顶戴着一个金色复古风头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入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今晚这场商务性质的宴会上,独一份,特特来博眼球的,委实大胆。
郁宁宁一眼认了出来,那是小乔。
白缙却看不出,莫名地看着郁宁宁,“怎么?”
“那个……”
郁宁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乔径直走了过来。
她用上十分刻意的模特步,走得一步三顿,尽显风情,半道上还自腿根撩起裙摆,露出嫩白的大腿,涂着亮粉色眼影的眼皮眨了又眨,不间断地放着电,直白又热切地看着白缙,意图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