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那事的结尾,是她铩羽而归,落荒而逃。不但没能套出话,还被白缙的温言细语迷得差点失智。
此后的四天里,两人没有再联系过。郁宁宁没有答应什么,可也不会去问事情解决了没有。
她拿不准能露出那样强悍凌厉表情的白缙会怎么“解决”。该不会,他能“解决”了大所律师吧。
而“解决”的背后,几乎就是她百思却不敢寻求答案的真相了。
郁宁宁正为此惶惶。
此后,这是她第一次听说白缙的消息。
曾经听盛仕开玩笑说,科技公司是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存在,因为那种构造之下连母蚊子都很少见。
据说有些科技公司本着人性关怀的理念,让人事兼顾居委会,分出一部分资源来协调一众单身员工的终身大事。
郁宁宁暗想,这帮有待解决的“大事”必定不包括白缙。
不谈他非凡的气度、优越的谈吐和强悍的工作能力,单凭那张仪表堂堂的脸,那抹润泽温和的笑,就能掳获无数精英女性的芳心。
只要他想,身边是决计不会缺人的。
而她,正想知道他“想不想”。
心下不由生出一丝难言的酸楚。
莫非,这就是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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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辰光超市的项目,庄茹决定亲自飞去邻省,言明了日常事务由张助理暂代,重大事宜会请秦副总出面。
但从张助理到秦副总,越级不止一二,上报、传达的过程中,势必是要经过谭东的。
庄茹出差的第二天,郁宁宁被谭东叫去谈话。
“现在C组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项目影响了整个公司的形象,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谭东态度亲和,“在这种时候,公司内部更应该团结起来。”
郁宁宁不动声色地点头。
谭东又说了几句铺垫的话,才切入正题,“你看,C组那边最近接了个展会推广,你也跟着去见一见人,帮衬一下,嗯?”
郁宁宁问:“具体是怎样的帮衬?”
谭东含蓄道:“A组近期的成绩非常好,相信经你手的项目都不会令人失望。”
大约是让她尽全力而且不留名的意思。
郁宁宁迟疑道:“艺卿同意?”
他的意思,是让A组完全参与到项目中,至于真的是想团结上进,还是想要拖A组下水……
难道沈艺卿还会放任手中的项目惨淡收场?
谭东说:“当然。”
郁宁宁抿唇不言。
“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顾虑?”
郁宁宁抬起一双明澈的眼,认真地看着谭东。他眼角带着笑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随和,结合出色的业务能力,他是很值得尊重的。
前提是,这人没有先用暧昧的、充满暗示的眼神看她。
“怎么了,宁宁。”谭东慢条斯理道:“我理解你要担负对A组的责任,你也要体谅体谅C组的难处,不是吗?”
“是。”郁宁宁终于说:“我明白了,谢谢谭总信任。”
谭东满意地点头,“自然,我一向很信任你。当初没能把你调到C组来,我可是懊悔了好久呢。”
郁宁宁眉心动了动,最终不露声色地说:“我始终在为公司办事,在哪个岗位都是一样的。”
“呵呵,你有这份心就好。”
谭东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深意,那目光沉然,似意有所指,让郁宁宁一阵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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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谭总的指示,沈艺卿再不情愿,也只好让郁宁宁参与进C组的项目里。这样合作共事,郁宁宁少不得要带上自己的人。本来策划组之间人员调整的磨合期还未过,眼下便更加混乱。
三天后晚间,郁宁宁随沈艺卿去一家酒楼见展会主办方的汤总。
汤总大约五十岁,挺着啤酒肚,面相看起来十分敦厚,但看两位年轻女士的眼神颇有深意。
郁宁宁不动声色地跟人问好,坐下来后找机会发了条朋友圈。
【多亏谭总提携才有受汤总教导的机会,光是这顿大餐就不亏了!】
语气看似真诚白目,实则把谭总点了出来。配图是几个空酒杯,还发了定位。
又屏蔽了郁宝岩。
汤总把场面功夫做得很足,席上氛围尚可,除了汤总身边那个助理模样的小年轻。他掩饰不住情绪,看着两个即将入虎口的漂亮小羊,一副想要报警的样子。
沈艺卿恍若未察,不停歇地恭维、敬酒,她本就家境富裕,习惯了应酬,把场面话说得很漂亮。
汤总不禁喜上眉梢,乐呵呵地应着,趁着碰杯越靠越近,肥胖的肚子几乎挤在旁边的郁宁宁身上。
看这样子是也不挑,谁上都行。
虽然郁宁宁不觉得沈艺卿会傻到这种地步,可眼看咸猪手摸上她的手背,沈艺卿依然面不改色,郁宁宁也实在坐不住。
毕竟是一起出来的,全公司都看着。
她一脚踹在沈艺卿的椅子上,角度还算巧妙,椅子撞上膝盖,正让沈艺卿往她这边跌,郁宁宁一把搂住了她,顺手把酒杯一推——把沈艺卿泼了个彻底。
身上也被溅到少许酒液的郁宁宁佯作讶异,“哎呀,艺卿你也太不小心了,我陪你去处理一下吧。不好意思汤总,失陪一下。”
汤总脸上带着稳操胜券的宽和,“去吧,去吧。”
起身时,郁宁宁忙着稳住有心反抗的沈艺卿,没留意到手机遗落在桌上。
第25章
沈艺卿被郁宁宁拉出来,一到无人的走廊就甩开她,“要你多管闲事吗!”
郁宁宁匪夷所思地说:“你真的喝多了?这个项目才多少奖金,够你买一只包吗?你去迁就那个汤总?”
沈艺卿面容粉白,眼眶微红,在精致的妆容下更显得曜目。
“谁是为了奖金呀!”她羞恼道:“我就是想好好工作不可以吗!”
她情绪有些激动,被酒劲一涌站得不稳当,郁宁宁只好出手去扶。
沈艺卿却手忙脚乱地要推她,“那汤总又不是强盗,喝喝酒又没什么事的!我、我就是要赢过你,让大家知道我比你强!”
最后一句几乎破了音。
郁宁宁:“……”
明明手握多重资源,却用最最直白又“基层”的方式在努力,这白富美的进取心简直感天动地。
郁宁宁没法再说什么。自尊心爆棚的沈艺卿沾了酒,简直就是个小炮仗,在她的心结上一点还不立刻就炸。
沈艺卿还再把她往外推。
郁宁宁不跟她拉扯,退开几步,拧眉道:“那你现在要怎样?”
“我就是要照顾好客户啊。”沈艺卿时刻被身上的酒气熏着,再加上大脑有些亢奋,气得想挠她,“你用什么方式不好呀,给我打个电话不行吗!我的衬衣五位数你赔吗?”
郁宁宁忍住滑到嘴边的一声“呸”,心里也有点上火。她一张俏脸紧紧地绷着,又退开几步,“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
她看沈艺卿还要说话,不耐地说:“我赔,麻烦你闭上嘴。”
也不再管沈艺卿,自己甩手往洗手间走,转过弯的时候听见一个清晰的声音正朝她靠近,“嗯,我问到包厢了,很快就到——”
来人留着打理精细的脏辫,戴着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视线对上她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对电话说:“我看到她了,人好着呢,嗯等你过来吧!”
风度挂断电话,朝她笑笑,挺自来熟地说:“又见面了,我是替Luke来找你的,他很快就到。”
郁宁宁眉心蹙起,“你是说,白缙?”
“啊,Luke是这个名字吧,大概。”风度点点头,含笑说:“他说你在这里遇到了麻烦,知道我在这附近,就先让我过来看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郁宁宁妍丽的面容冷若寒霜,沉声道:“用不着,离我远点。”
说话时,她呼吸有些粗重,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这种随意驱使的关系,真是再亲近不过了。
让她转侧不安了一个多月的问题,还有必要问出口吗?
白缙和风度是什么关系?是,也是猎奇取乐的好伙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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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宁宁陪沈艺卿去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包厢后满脸土色。她知道这样对待客户有失水准,可眼下实在无法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干脆,就趁着沈艺卿笑靥如花的场面话替她喝了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