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鸡……呸,结界内部,已经和外边完全不同,连个医院的建筑物都找不到了,只能看见一片空旷而焦黑的土地、直捣天际的黑气柱,还有和那黑气柱壁垒分明的、只看规模似乎有些渺小的特调处工作人员和编外人员。
渺小,无助,又可怜。
面面表示这几个形容词和他完全没有关系,抄起手中巨大的斧子就一马当先的扑了上去,宛如一道闪电割裂黑夜,直接将那直捣云间的黑气柱拦腰斩断。
开玩笑,面面毕竟是做过世界BOSS的,这厉鬼撑死了就是个精英怪啊,怎么可能打不过。
那厉鬼见和天地的联通被截断,竟也没有失了智,居然冲着赵云澜一礼,“昆仑君。”
赵云澜有点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对方身上黑气散去之后有些眼熟的装扮,这预感简直就是成了真,“巫族后人?”
“正是。”那人看似冷静,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当年洪水灭世,我巫族借道蓬莱求生,承了昆仑君大恩,却没想到却落得个全族遭灭的结局,反而是妖族受了神眷,族群繁衍,绵延至今,不管怎么想,都该送昆仑君您一份大礼,聊表谢意才是。”
赵云澜心里警铃大作——这他妈的是哪门子的谢意啊,巫族当初本事就不小,和妖族打了许多年,最后要不是他搞出了出了天柱断、西北天倾、洪水泛滥的破事儿,最后这巫妖两族谁被灭了还都是个未知数,保不齐一路打几千年下来都打不完。
好好儿的族群,因为自己一念,得了个灭族下场,搁谁都得恨不能给他削皮挫骨。
等会儿。
要是巫族那会儿灭绝了,这货哪来的?
“你既然是巫族后人,便说明还有血脉存世,巫族当初绝于天道,你一脉既然得以存活,在人族混居靠本事也能活得很好,怎么把自己整成这样?”
他说绝于天道并非虚言,只不过是他做出的选择,动手的虽是天道,这因果也得由他来背,但是天道动手历来狠绝不留余地,这巫族能留得一脉实属不易,估计是因为当时天柱已断,天道残留之力不足以清洗的那么细。
巫族历来都颇有本事,当年十巫加起来,生死之际能力爆发的时候甚至勉强能当半个他用,巫族内部的传承严谨,许多东西刻在血脉之中,哪怕是所有前辈死绝,只留个巫族婴儿,待他长大,也会有不少本事,别的不说,混个国师什么的毫无难度。
怎么就能变成厉鬼呢?
那厉鬼仍旧是笑着,语气表情却莫名叫人读出一股子阴狠怨毒来,“拜昆仑君所赐,我一族死后虽入得了地府,却没得轮回,我这一支虽逃过了天道灭族清算,苟活四千余年,期间再未得族群新血,遭了改革破什么四旧,我全族食不果腹又染上寒役,一朝倾覆,下了地府却只能和其他厉鬼一起游荡在十八层地狱,无处所归、受尽折磨,这份恩情若不能亲手报与昆仑君,我又怎能心安瞑目呢?”
赵云澜终于明白,原来当初巫族还能留存这一脉,不是因为什么天道虚弱,更不是因为天道吃错东西,前所未有的开了一丝慈念。
这是对巫族的真正意义上的灭族,也是……给他赵云澜埋下的报复。
巫族这个种族已经从三界间抹掉,生死簿上自然不会有他族群的名字,他们活着的时候,自然不会迎接到投胎进族的婴孩,他们死去的时候,魂魄也无法按着生死簿所载查功德、判善恶、入轮回。
而在这种磋磨之下,巫族的什么高洁傲骨都被碾作泥尘,日日夜夜缠绕在身的,终于只剩了怨毒。
哪怕是沾了仙气儿的灵魂,在地府那个环境下同一堆冤魂恶鬼一并磋磨了这许多年,看懂了自己一族真正的末路为何、知晓着当年因何而灭族,换了谁,都难逃被怨气所噬,做了厉鬼。
大庆看着赵云澜神色,恨铁不成钢的上去就是一爪子,“老赵,你这个时候可别搞什么心慈手软!”
这货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冲着你的,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几千年才归了位,这还不到一年呢,考虑考虑你家沈教授的心情好吗!
沈教授听了大庆的话,没给赵云澜心软的机会,手中斩魂刀一闪,已经冲着那巫族后人拦腰扑去。
什么十巫,想找赵云澜报仇也得先问过他手中斩魂刀。
可是这一刀,竟是斩空了。
不是那厉鬼躲开了,而是大家都清清楚楚的看着斩魂刀将那家伙拦腰斩去,却如同斩了一股空气、一截虚影、一段镜中花水中月。
赵云澜心中咯噔一下,本能往旁边退开,却还是晚了。
沈巍惊得肝胆俱裂,扑回赵云澜身边,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一只突然出现的鬼爪穿透了赵云澜肩胛,自燃成灰。
赵云澜疼得嘴唇都白了,却还是撑着身体站直了,看着脚边那一坨灰。
十巫都擅医术,但是别的方面却各有分工,他记得里边有一脉名为巫彭,在医药之外还主祭祀,这一遭很明显是这位一早儿就没想着活着出去,吃了那么些厉鬼也只为了有一拼之力报仇,他把他自个儿囫囵个儿的敬献了天地,却不曾想最后他赵云澜的生存本能冒出了头,终究没能让他抓碎心脏,而是穿了肩胛。
赵云澜苦中作乐,心说这还真没有当初抽自己筋那会儿来的疼,正准备给自己疗个伤恢复一下伤口,就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乐观了。
他属于昆仑君的本事,好像都没了。
沈巍抱着他,迟迟不见他修复伤口,正要询问,就见赵云澜露了个苦笑,“果然这世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河边夜路走多了,跑不了中个阴招。”
沈巍一脸惊疑的握住他手腕,灵力往里试了一线,赵云澜已经控制不住吐了一口血。
沈巍死死抱住赵云澜,脸色铁青,看着地上那坨灰恨不能把那巫族后人逮回来每时每刻的地狱十八般酷刑伺候着也难消心头之恨。
可是他已经死了,魂魄都献祭给了天地,一点儿残渣都留不下,那坨灰里边毫无意识,很快一阵风来,灰便彻底散在了空气里。
巫族最后的巫彭,终究还是随着先祖而去,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失了赵云澜的法力支撑,结界轰然破碎,外边儿那一层厚土以滔天之势要把这一群渺小的生命压死在里边,亏得沈巍及时接手,引导那土层恢复原状,才没让特调处今日为个厉鬼集体殉职,灭了日班组的战斗力。
赵云澜肩膀上一个撕裂的血洞、嘴边还挂了一痕血线,满眼疲惫一脸灰白,看着着实是不好。
沈巍顾不上特调处那帮子人,带着赵云澜直接回了家。
俩人进了屋子,赵云澜磕磕绊绊的直接摊在了沙发上,右手按着左肩伤口,疼得手指都有些痉挛。
沈巍火速翻出家里的医药箱,拿出医用酒精,沈面接过去把医用药棉撕成合适的大小泡进倒到不锈钢弯盘的酒精里,用镊子翻动,确保酒精泡透。
沈巍直接将赵云澜的上衣全部撕掉,将创口周围的布料碎屑用尖头镊子一点点快速而细致的挑干净,看着那撕裂贯穿伤,斩魂使常年握刀的手都有些抖。
自己就在他身边,居然还是让他受了人算计,受了这么重的伤。
赵云澜忍着疼,看着沈巍一脸自责的给自己挑伤口上的小碎布片,明明受伤的是他,沈巍却是一脸难过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赵云澜强打精神,弯腰在沈巍脸颊亲了一口,“宝贝儿别担心,以前多重的伤没受过,不怕这个。”
沈巍非但没有被安抚,反而红了眼圈。
昆仑君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巫族后人哪怕是以自身献祭,也还没封彻底,这伤口周围的碎渣子刚挑干净,那处伤口不仅止了血,皮肉也见收敛了。
赵云澜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流淌的那艰难挣扎的微薄法力,不由得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沈巍,“媳妇儿啊,你这个假期,可能得多扔我这儿点儿了,对不住了面面,眼瞅着要过年,事儿要多,我这一时半刻的战斗时候估摸是顶不上了,得指望你哥。”
面面不仅没有表示反对,还表示要出一份力量,被赵云澜阻止了。
“本来就耽误了你上课的时间,我这也没法给你代讲,但是我华夏有个东西叫做题海战术,也许多少能弥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