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如梦。
温言深不说话,过了片刻,侧过身,从地上捡起衣服穿上,昨天湿透的衣服,被暖气烤了一夜,已经干了,她似是很不好意思,动作有些别扭,下了床,慢腾腾的往外走,似乎腿有点疼。
徐放一怔。
忽然想问她……是有多久……没有过了。
温言深终于开口说话了:“谢谢你。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徐放冷笑一声。
真是干净无情的态度。
一次□□易,用过就丢。
“你就这么走了?”
“……你还有事?”
徐放挑了挑眉,语气傲慢:“温言深,你以为一次就够了?你就这么值钱吗?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你没听见吗?”
温言深一怔,好像是被‘值钱’这两个字个刺到了,动作也顿了下来,神色显得有些茫然:“还……还不够吗?”
徐放见她茫然神色,话到喉头,却哽了一下,偏过头,有些倔强的,不再说话。
温言深缓缓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不够……那就再多一点好了。”
这只沉默的羔羊,向邪恶的撒旦,再次敞开了怀抱,开始了她的献祭。
……
有徐放出手,网上舆论的事情很快被压制下来,她在传媒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有她放话,几乎没人再敢议论这个话题。
当天晚上7点,事件就出现了大反转——原来那个自称丈夫在事故中死亡的女人,她的丈夫分明意外死于一场车祸,而她的孩子,患有脑膜炎,本来就已经活不长久,她干脆赌上一赌,借着舆论的契机,想骗上一笔巨额的封口费。
可谁想到,周然直接选择报警,警察强制调查,破门而入时,她正在跟姐妹打电话,为自己小小的聪明沾沾自喜,没想到全程被听得明明白白。
周然情绪很激动,大概是因为舆论压力小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情绪激昂的把事情说完了,才发现温怀钰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一怔,恍然了,迟疑的叫了一声:“温总?”
温怀钰回过神来:“我知道了。你处理的很好。就是……徐放,她为什么会帮忙,你知道吗?”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和您的交情?”
“她和我没有交情。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小姑姑……她们以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周然嗯了一声,本来还想再跟她汇报公司的事情,忽然间不敢开口了:“温总……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慢着。”
“您还有安排?”
“她呢。”
“……嗯?”
“她为什么不来?”
“……”
“告诉她。我要见她。”
温怀钰伸手揉了揉眉心,眼底蔓延着的红血丝昭示着她昨晚彻夜未眠,即便如此,她依旧坐姿端正,背脊挺直,神色平静的提出要求。
周然顿住了,好多话,想说,却又不敢说出口。
温怀钰一向了解他,看他这副犹犹豫豫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神色冷了几分:“周然。你有事瞒着我。”
周然摇头:“不不不,温总,我绝对不敢瞒着您。”
温怀钰直勾勾的看着他,声调一沉:“看着我,说!”
周然无奈:“我给纪小姐打过电话。她说,她不想见你。”
温怀钰一怔,笔挺的背脊忽然垮了下来:“……不想见我?”
周然讷讷,忽然不敢再回答她的问题。
温怀钰静默着,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门从外面关上了,砰的一声,留下一室寂静。
温怀钰一个人坐了很久,才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最下方已经写上了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纪以柔是认真的。她不会开这种玩笑。
她甚至说,不想见她。
温怀钰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她有好多好多的不好,这样那样的缺点,她不是不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怎么就……就把她给弄丢了呢。
……
陆之远的行动力很强,不过几个小时,就已经联系好了公关团队,在警方通报之后几分钟,就安排了铺天盖地的稿件,将这位心怀不轨,意欲碰瓷的黑心母亲所作所为放到了幕前。
先前还同情心泛滥,因为过年无聊而在网上猛烈抨击温氏集团的吃瓜群众们惊呆了,这反转来的太快太猛,证据也实在太硬,打脸的声音实在太响亮了一些:
“卧槽我上午还说这辣鸡企业早日破产,这就来打我的脸?”
“谁说不是呢!我这么zgsg觉得这个妈妈太可怜了,结果跟我说是碰瓷骗钱的?连自己孩子都能利用真的是牛批,服气!”
“让了。以后事情真相没出来前,我再站队我是猪。”
“小声BB……其实温氏企业的企业社会责任做的很好,我初中学校教学楼还是他们捐的……”
如此种种,纪以柔靠在床上刷手机的时候,都看到了,给陆之远打了电话过去:“陆老师,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陆之远豁达洒脱,他跟温怀钰、纪以柔都是旧识,说话自然也随意一些:“不用客气。要是真想说谢谢,哪次把温总家里的紫砂茶壶给我顺来吧?我惦记很久了。”
纪以柔顿住了:“……好,我之后买来送给你。”
陆之远敏锐的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却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岔开了话题:“这次的事情,其实我没帮上多大的忙。徐总那边的团队很厉害,通稿都是他们写的,水军也是他们请的,战斗力很强。你多谢谢她吧。”
纪以柔嗯了一声:“我知道的。除了这件事,房子的事情,也谢谢你。”
陆之远淡淡笑了下,终究还是问了:“你和温大小姐,怎么了?”
“……暂时没怎么。就是签了份离婚协议。等事情解决,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陆之远:“……你们……”
纪以柔打断了他:“我们之间没有别的问题。我会等到她的事情解决。之后,我跟她就没关系了。陆老师,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你,也方便你给我规划接下来的工作。”
她将话说完了,压低声音说了句抱歉,将电话给挂断了。
新的房子里有一股格外空旷冷清的感觉,她抱膝坐在床上,窗户半开着,屋里也没开暖气,冷空气从窗户里溜进来,窗外又在下雪了,积雪太厚,青翠挺拔的松树也被压垮了枝干。
天空中挂着一轮新月,光辉素净冷清,她一时恍惚,总感觉身边还有那个人的呼吸,在她耳边低语,说好想她。
短暂的一个失神,林灵在外面咚咚咚敲门,小姑娘开门进来,有些发愁的看着她:“你的脚踝之前受了伤,这几天还到处奔波,明天再去医院看看吧?”
纪以柔摇摇头:“明天我要回一趟家。我约了人。”
林灵眨了眨眼睛:“约了谁啊?”
“你不认识的人。”
“好吧……那你记得少走路,晚上贴一片膏药,还有脸上……”
林灵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这几天一直在用遮瑕,这样真的太有问题了。你这么好看,要是脸上留了伤痕,粉丝们会很伤心的,再说了,也会影响你的演艺事业的。”
纪以柔失笑,小姑娘年纪不大,啰嗦的像个小老太太,比她还在意那一道伤口:“好了,你去拿药,我认真的擦一擦,好不好?”
林灵点了点头:“这才对哦。”
她将药、棉签和酒精棉签都拿过来,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看着纪以柔擦药。
纪以柔很无奈:“我自己都不介意的。”
“嗯?”林灵不解,“可是所有的女艺人都会在意吧……对啦,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啊,你之前为什么会想当演员呢?”
纪以柔动作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一些愉悦的事情,唇角缓缓弯了弯:“因为一句话。”
那时候,她生病了,在温家住了整整两天。
那个阿姨跟一位男士一见钟情,当夜两人就发生了一些亲密的事情,就这么忘了她,管家联系不到小姑娘的家长,很无奈,幸好,一向傲慢的大小姐,这次没有不耐烦,反而很有耐心的,时不时欺负小姑娘一下,似乎得到了某种新的乐趣。
是啊。乐趣。
她几乎不跟同龄人玩耍,太小的,她觉得这些孩子幼稚;岁数大一点的,她又觉得这些人虚伪,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白净温柔的小姑娘,只会红着脸,跟在她身后,她的保护欲空前膨胀,走到哪里,就要把小包子带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