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宝猛地倒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一道身影掠过她眼前,六宝傻站在原地看着消失不见的女人,张了张口,“艾丽雅,我是不是乌鸦嘴?”
艾丽雅脸色凝重,“别傻着在那,出去找人!”
——
元奈失魂落魄坐在一棵柳树下,进入了冬天,这棵百年老柳树此时光秃秃一片,枝头槎桠挂满了雪,沉沉欲坠。
不远处是热闹的街市,尽管离得远,里面的光仍然透了过来。
元奈一双眼红肿未消,头上的贝雷帽沾上了点点雪花。
直到眼底出现一双制式皮鞋,女人高挑的身影落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漫过来。
元奈眼睫颤了颤,抿着唇,根本没抬头直接站了起来,看都不看一眼转身欲走。
越姬皱着眉拉住她,刚说出“奈奈”两字,元奈忍不住颤抖起来,像是极力忍住怒火。
“你放开我!”
元奈使了劲想把手抽回来,然而偏偏始终动都不动,“你放开我!”
语气里满是怒意,越姬也来气了,冷艳的红唇压住怒意,“为什么昨晚不把孩子的告诉我?你想瞒着我?”
只要一想到这女人昨晚宁愿主动也不把孩子的事告诉自己,越姬就忍不住往深一点想,昨天摔倒一事她根本是知道了什么才选择不把孩子的事告诉自己!
她该起疑的,就在她问起那个惊喜的时候,这女人情况不对劲,明明可以直接说,却在自己反问的时候选择了主动求|欢!
“你想要带着她离开?”越姬桎梏元奈的双肩,怒火几乎快要喷出来,“她是我的孩子,你想带她去哪?!”
“我是瞒着你。”元奈反倒冷静下来,眼眶红红看着她,“可你不也瞒着我?”
你瞒我瞒,礼尚往来。
“我该叫你越姬……还是西西?”元奈嘴角扯出一抹讽意,忍住喉咙里的酸涩,眼里却忍不住一点一点模糊起来,“从头到尾骗我很好玩?”
“你!”越姬手中的力度不自觉加紧,“我骗你什么了?是你傻,没有发现而已!”
元奈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看着她,第一次见到骗人还可以那么理直气壮,眼里的泪珠直接掉下来,模糊了她的眼。
是,她傻,才会真的以为西西是个被养父母虐待的孩子;她傻,才会努力挣钱养她;她傻,才会怀疑一个富可敌国的孩子会偷东西;也是她傻才会真的认为有人会专门请自己做模特……
“是,我傻,我傻可以了吧。”
越姬抿着嘴,目光沉沉盯着她,她承认了她反倒生起一股心慌来,总有种预感她这次是要真正离开自己。
语气不由得放缓,“奈奈……”
然而元奈根本不
理会,挣扎着,越姬不肯。
元奈浑身颤栗起来,含着眼泪瞪着她,“你还要不要脸?”
仗着自己力气非常人桎梏着自己,这女人还要不要点脸?
“奈奈……你想去哪?”越姬紧了紧下颌,提醒她,“你别忘了你还怀着我的孩子。”
只要有这个孩子她们注定断不了干系。
元奈深深闭上眼,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是这女人的对手。上次被压在桌上的前车之鉴仿佛历历在目。
“我们谈一谈。”
越姬扫过元奈坚忍克制的小脸,沉默了好半晌才艰难开口,“好。”
——
柳树下的长椅上,两道身影紧挨着。
“你别靠那么近。”元奈往旁边挪了一挪,忍不住开口警告这个女人别太过分了。
她们现在是在谈判,不是在谈恋爱。
越姬盯了她好一会,直到辨别出对方眼里明明晃晃的嫌弃时,才冷着脸不动了。
元奈把手放在腿上,头上红棕色格子的贝雷帽因为刚刚的挣扎微微乱了一点,但现在她也没心情整理。
“我很感谢你当初救了我……”
元奈刚一开口越姬忍不住火起,“你现在要跟我算账?”
从那么遥远的事开始算起?分家还是分手?!
越姬看着元奈又开始用无声的反抗盯着自己了,忍不住反驳,“行,你要从三年前算起,可以,我给你算,你们东方人不是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和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不用算了,我只同意你这辈子以身相许这种报恩方式。”
算账结束,回家。
元奈见女人就要过来打横抱自己,气的她差点连大家闺秀的端庄礼仪都不要,险些破口大骂。
“越姬!你给我住手!”元奈用手肘推着她,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女人一时一个样了,蛮不讲理的样子根本就是西西的做派!难为她平日里一副清傲凛凛背地里却是这么恬不知耻!
“西西,你不能这么不讲理!”被气得没办法,元奈情急之下喊出了西西的名字。
但神奇的,越姬神色幽沉看了她一眼,抿着薄唇,在无声的对峙中她还是放下了她。
元奈复杂地瞅了她一眼。
两人又坐回椅子上,算着账一边谈判。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越姬听她讲了一大段,眉心一拧,单刀直入。
“你要和我分个干净?离开?”越姬视线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红唇冷嗤一声,“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我的骨肉,你想让她一出生就没有母亲?”
第90章 霜鸳枕5
“我也是她母亲。”元奈抿着嘴, 摸着肚子神色揉进了绵绵月光。
越姬盯着她许久, “但是你没有能力独自抚养她。”
话到嘴边她就这么毫不留情说出来。
“奈奈,跟我回去。”越姬也缓了脾气,耐心劝她,“她需要一个家。”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能力抚养她?”
大概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坚韧不服输的心理,元奈闭了闭眼,喉咙生噎,“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为我是个无能的女人?”
所以才会在西西的时候拿那颗珍珠出来让她典当,现在回想,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她怀疑珍珠是她偷来的还打了她, 那个时候这个女人一定在心里讽刺自己没本事还假清高怀疑别人。
“是不是从我选择相信你嘴里的悲惨身世开始,就在心里嘲笑我好骗好忽悠?”
“奈奈……”越姬顿了顿, 朦胧月色中她看到晶莹的泪滴从元奈脸颊上淌下,也就在这一刻她隐隐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小女人觉得委屈和奔溃。
她所有的善心和真挚都给了一个那个叫西西的孩子, 在那段日子里她原本孤身一人, 然而西西闯进了她的世界,凄惨的身世激发了她心底的柔软和怜悯。
大概是有西西这么一个存在, 让被抄了家孤独离乡三年的她有了一个目标和动力,一个需要她拯救的孩子。
但是有朝一日发现这个需要她拯救的孩子不但没有什么凄惨的经历,而且从始至终都在骗她瞒她,她拼尽了所有力气的付出被她越姬踩在脚下,全成了一个笑话。
也是,这换哪一个女人都接受不了。
“奈奈……”
“我不该这样说你。”
刚刚不该否定她的能力的,哪怕能力再小也是她拼了劲换来的。
越姬想拉过她的手, 但元奈先她一步避开,站起来背对着她,咬着下唇忍住眼泪,终是说出了那句话。
“我们分手吧。”
气氛冷沉下来,跌至谷底。
“我不同意。”
越姬脸色绷着霜寒,她从后面把欲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女人搂住,及膝的长风衣罩在两人身上,在这寒冷的风雪夜中似乎融为了一体。
怀中的女人没有挣扎也没有半点反应,她的“不同意”宛若砸进了雪里,迅速被遮埋。
“我的错……”越姬下巴蹭着她小巧的耳朵,一向高冷没多少表情的女人慢慢放下她的矜贵,敛着眉眼,言语间是细语温声的妥协,“奈奈,原谅我……”
元奈看着月光下重叠的人影,泪水无声无息掉下来,可是很快她眨眼忍住了,“堂堂tess是分不起手吗?别让我看不起你。”
身后的人一僵,元奈挣脱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小跑进了街市,直至看不到背影。
越姬站在原地,怔怔看着眼底绵延到远方的脚印,心脏空洞宛如被剜了一个|口子。
温淡的双眸随着夜色黯淡下来,闪过一丝痛色。
……
一栋漂亮的两层小洋楼,刚做好的饭菜飘着馨香,巩妈现在她屋子里,而花曼依正在给她端碗盛饭。